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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3:35:31 作者: 昔往矣
    方才一路過來,都只見得零零散散幾個殺手,足見這地方有多偏僻。

    承奕沒說話,面色沉沉,依靠在牆上,有些脫力。經過方才那幾番搏鬥,他全憑著一口氣死撐到底,不敢鬆懈,可現在精力已經消耗殆盡了。若是待會再來一波殺手,他真是不敢去想那結果。

    母親才去世不久,難道,他也要隨她而去了?

    只是不知道黃泉路上碰了面,母親是否會怪他沒有保護好自己的性命。

    卿如許回頭看了眼承奕,見他眉宇間帶了幾分絕望之意,便道:「哎,承奕,咱們打個賭吧,我賭我的人肯定比你的人先到。」

    承奕聽她言語竟然依然輕快,抬眸去看她,卻見她唇邊居然還掛了一絲笑意。

    這個女人怎麼沒心沒肺的?

    他皺了皺眉,「這有什麼好賭的?你閒的?」

    卿如許瞪了他一眼,接著道:「你怕是不敢跟我賭吧,因為你肯定要輸。畢竟我這些年也算是在閻王爺面前報了好幾次道,可他老人家不收我,可能是看我貌若天仙聰明絕頂英明神武雄姿英發,便捨不得拿走我的小命,要留著我為禍人間呢。」

    她誇起自己不遺餘力,可「英明神武」,「雄姿英發」是這麼用的麼?

    承奕忍不住回瞪她:「就你這用詞,還被尊為翰林學士?也就一個『為禍人間』,姑且用得準確。」

    卿如許眨眨眼,道:「為禍人間這詞,一般人也不敢用呢。這詞可以理解為紅顏禍水,有能力禍亂人間,想來殿下是誇我長得美,誇我能力強,誇我有摧山攪海之能。多謝三殿下盛讚,本官當之無愧。」

    承奕聽她這一席話顛三倒四,給自己臉上貼金,無奈失笑:「卿如許,你這都是同誰學的?你就是靠著這一些亂七八糟的話糊弄我父皇,才讓他一路拔擢你到今時今日的麼?」

    同誰學的?她這半輩子都是跟那個張嘴就沒句正經話的人度過的,耳濡目染,如今也是張嘴就來。

    卿如許見承奕面色比方才好了許多,又飛快地接話道:「是啊。怎麼,你看不慣啊?可嘆的是這世間就是禍害遺千年,你一生忠守禮孝,可不還是跟我一樣現在被人追得滿街跑麼?你想懲治我這樣的禍害,也得先活著不是?」

    承奕一聽,便知她方才這通鬼扯,都是為了說這最後一句話,想讓他別在這個時候灰心喪氣。

    見承奕不說話了,卿如許又坐起身看了眼承奕肩頭的箭,見創口已經撕裂了幾寸,血跡乾涸後,傷口又裂,又流了血。

    她便收起嬉皮笑臉,認真道:「得拔箭了,越拖你越扛不住,追兵隨時會到。」卿如許從懷裡掏出藥瓶,道,「我帶了金瘡藥,止血不會慢。」

    承奕點了下頭。

    卿如許跪坐在他身側,開始處理他的傷。她用匕首挑破了他的衣服,露出傷口來,如今在野外,什麼東西都沒有,只能草草處理了。

    這麼想著,她便揪起承奕的一截衣擺,就用匕首去劃。

    「呲啦」一聲,承奕衣服便被割下來一條,卿如許拿著那一條布料,又去扯衣服,打算再割第二條。

    承奕挑眉瞪她。

    即便他不受寧帝器重,可也是皇子。素來宮人官員都待他無比禮敬,這這卿如許招呼都不打就撕他的外衣,也實在是狂妄無禮得出格。

    卿如許手上沒停,只抬眉瞧了眼承奕,道:「看什麼?反正對你們這些皇子來說,衣服破了也便不能穿了,左右是要扔的,現在正好能用上。這種時候,就別計較這些了,成嗎?」

    卿如許卷了一塊布,遞給承奕,道:「咬著。」她又拿起另一塊布,一分兩半,一塊用來按著傷口,擦拭血跡,一塊用來包紮。

    承奕看著那從自己衣服上撕下來的布,頓了頓,才接過那塊布,又瞥了眼卿如許的衣服,道:「你就那麼稀罕你那身官袍?」

    他如今這般落魄,衣服也壞成這樣,若被下人瞧見,顏面全無。

    卿如許心道,這人可真是個祖宗,皇子病又犯了。口中卻耐心解釋道:「你現在就是得顯得更落魄些,出去了見著你父皇,才更有說服力啊。」

    父皇……

    他若今日得救,往後要想保命,確實也只有寧帝才能保他。

    承奕一時無話,只好把布咬在口中。

    卿如許做完準備工作,便握緊露在外面的半截箭,用力一拔。承奕悶哼一聲,身體緊繃。同時,卿如許在傷處灑了藥粉拿布壓住,等了一會兒,見血不再流了,這才三下五除二地包紮好。

    弄完這一通,卿如許所剩無幾的精力又耗費了一些,便靠回牆上,歇息了會兒。

    拔箭之痛實在令人難以忍受,承奕疼得眼冒金星,半天都沒緩過來。

    朦朧的黑暗中,承奕忽然聽得耳畔一聲低呼!又感覺有人狠勁兒推了他一把!

    他立時睜眼,乍見緋色的身影正擋在他面前,一支羽箭已經射入女子的胸前!

    幸而方才卿如許率先察覺,推他躲開了那要命的一箭。否則現在那箭便不是在她胸前,而是在他的心臟里了!

    「你……」承奕望著她,一臉驚愕,「你不要命了?!」

    卿如許疼得說不出話來,眉眼都扭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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