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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3:35:31 作者: 昔往矣
    「小子,給它個名字吧。」男人擦了擦頭上的汗。

    「不用。」顧扶風覺得這劍左右也不會跟自己太久,取名矯情了些。

    「這個名兒雖然有點怪,但也算個名兒吧。」

    男人以為「不用」是顧扶風給劍取的名字。

    顧扶風看了他一眼,懶得辯解。

    後來顧扶風走南闖北,這劍都跟著他,名字還是當初的那個----不用。

    第二十七章 長年心事相慰平

    顧扶風素日不論發生什麼,總是燦如艷陽、肆意灑脫,今日許是被傍晚那一戰勾起了無數回憶,神色有些暮沉沉的。

    她愣了愣,只覺他眼中的那分黯淡令她心頭震顫,她不忍直視,扭頭望向前方。

    溫泉水霧蔥蒙,垂崖草青。

    她想了想,沉聲說道:「人情時事總是悲一半,歡一半。不是你跟我說的麼?人生遭遇苦難的時候,興許無法反抗,可他卻有兩種選擇。一種是生,想清楚了,就不要回頭。洗淨瘡疤,等待癒合,興許有一天可以去接受那一種破碎的、悲愴的過往,在偏離的道路上走出繁花錦簇來。一種是死,是對自我的結束,卻對活著的人來說,並非結束,愛慕和仇恨依然不會結束,只是它是一種無法回頭的選擇。如果一個人選擇了生,那我想不論命運如何戲弄和羞辱,要成為什麼樣的人,終究是他自己的選擇。」

    顧扶風聽著,有些默然。當初他為了開解卿如許,同她說過好多話。可有些話,他已經不記得了,可她句句都記得清清楚楚。她也做出了她自己的選擇,因她雖然她擺脫了絕望,可卻依然不願掙脫仇恨。而他自己也是一樣,看似自由,一生皆為情義所累。

    卿如許突然坐正了身子,揚起頭來,裝出素日在朝中見到的那些迂腐老臣們的樣子,拿著架子,搖頭晃腦地捋捋「鬍鬚」,感慨道:

    「所以,依本大人所見,人只能對自己的選擇負責。就如我們小十一,即使自己身處泥沼,他也沒有選擇變成一個狠戾孤絕的人,而是永遠保持溫暖赤忱。本官認為,這就是他最英明的選擇。」

    話畢,她轉過頭來,衝著顧扶風揚唇笑了起來。

    她的烏髮只用一支烏木簪束起,舉手投足,落拓傲然,似將萬千光華盡攬於衣袖間。眉眼雖然清冷如霜,面龐唇角卻柔和俏麗,有一種英氣與陰柔渾然天成的風華。

    顧扶風怔了怔。

    從他認識她以來,她大多時候都是冷靜自持、不苟言笑。她腦子裡要籌謀的東西太多,所以時時都因為謹慎而變得緊繃。所以他總是故意逗她,氣她,好讓她放鬆些。

    可眼前的她,是活潑的,生動的。

    半晌,他的笑意才爬上眼角,緩緩勾唇,突然俯身湊近她,在她耳側低語。

    「真的?你是這樣認為的?」

    他聲音低啞,眼中一片深情難耐。

    卿如許回眸看著他,也怔了怔。可不過須臾,她就突然出手狠狠地推了他一把,順便白了他一眼。

    「行了啊,顧扶風,難得夸回你,別太嘚瑟,你這戲演過了昂。」

    顧扶風便揉著被她那使勁一推的位置,開懷地笑了起來。

    倆人泡了這許久,卿如許額上已經結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兒,她便把腳從水裡抽了出來。

    顧扶風見她就赤足踩在冰涼的石頭上晾著,白皙的足上還沾著晶瑩的水珠兒。

    他便也從溫泉中抽出腳來,盤腿而坐。然後伸出一隻手來,就去捉卿如許的足腕。

    「做什麼?」卿如許不解地眨了眨眼。

    顧扶風笑了笑,一手扣住她雪白的足腕,一手去撩自己的衣襟。

    「你是姑娘家,這樣晾著不好,該著風了。」

    他握著她的足,拉到自己彎曲著的膝上,就埋著頭,拿自己的下衫襟子把她的腳包裹起來,耐心地擦乾水漬。

    卿如許的腳就握在他的大掌中,她能感覺到他虎口的繭子,一下一下地摩擦著她的皮膚。

    他神色專注,心無旁騖,擦完一隻又換另一隻。

    又彎下身,去石頭下邊夠到她的襪子和鞋子。

    卿如許兩手支在身後,就靜靜地看他替自己把鞋襪一隻一隻地穿上。

    然後倆人就一同躺倒溫泉旁邊的草地上,望著星星。

    「你今日回來可見著六哥了?」

    「還沒呢,阿爭說上午見著他去軟紅樓了。」

    「上午就去?那些唱曲兒的姑娘都是夜裡忙活,晌午才洗漱呢。難道……他又去爬牆偷看人家姑娘洗澡了啊?」卿如許扭頭看向身邊的顧扶風。

    顧扶風斜嘴笑笑,不置可否。

    卿如許卻有些費解,「你說六哥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歡沉霜姑娘?若是,就該收收心,斷了玩的心思,少跟別的姑娘有牽扯,專心跟沉霜姑娘好好過日子啊。」

    顧扶風卻挑了挑眉,突然失笑,「難得見你關心這些事。」

    「我也是替六哥著急啊。算來,他倆認識也有兩年了吧,六哥年紀也大了,若身邊能有個知心人管著他些、照顧他些才是好的啊。」

    顧扶風卻眼神飄了飄,斜眼瞅著她,「原來你也知道,這人年紀一天天大了,身邊需要個體己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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