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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3:35:31 作者: 昔往矣
    這樣的日子,又過了很久很久。

    那日,他打了一天的架,又淋了一天的雨,筋疲力盡,躲在一座房屋的屋檐下。

    背後那間屋子裡住了一大家子人,有說有笑的,其樂融融。

    那些歡笑,離他好像很遙遠,但又莫名刺耳。

    身前街道上行人行色匆匆,卻無人注意到一旁的他。那些曾經簇擁在他身邊的人,已如前塵舊夢,飄散如煙。

    顧扶風望著那路邊積水空明,裡面沒有投下任何倒影,空空如也。一如他空空如也的心。

    那時他身上的舊傷口已經開裂,新傷還未處理,血浸泡了裡衣,一層一層,蔓延開來。

    可是,他卻忽然覺得好累,什麼也不想管了。

    雨水順著路邊的槽渠向遠處涓涓流走,他感覺自己全身流動著的血液,也在隨之流走。

    後來,街上又走過一個人,那人卻在他的面前停了下來。

    一個身形彪悍的男人俯視著他,他身後背著兩個東西,都被黑布重重包裹了起來,兩個東西一大一小,似乎很重。

    「會打架麼?」男人問道。

    顧扶風費力地睜開眼,張了張嘴,「作甚?」

    「有件事,想找你幫忙。」

    「什麼忙?」

    「殺個人。」

    顧扶風看這人似個綠林刀客,他們名門正派出來的人,視這些人如宵小,一向不願同他們為伍。

    「不幫。」他言語生硬。

    男人卻很堅持。

    「你得幫。」

    「為何?」

    「因為你想死。」

    「……天要雨,人要死,將死之人,又能幫你做什麼?」顧扶風並不想摻和。

    「反正要死,死前還幫別人一把,不是很好麼?」

    「不好。你找別人吧。」

    顧扶風將頭靠在牆上,不想再理男人。

    「不行,非你不可。」

    顧扶風見那人賴著不走,著實煩人,便不快地問道:

    「為何?」

    「我看你身上的傷,就知道你功夫很好。可你功夫這麼好,卻還受了這麼多的傷,我又知道,你的心也很好。」

    顧扶風半晌不語,最後嘆了口氣,語氣柔和了許多。

    「……你既知道我寧可自傷,也不願輕易殺人,你就該知道,我不合適。」

    「合適。殺人的事我來做,但我的命,交給你保護。」

    「那你要殺誰?」

    「其實也不一定要殺了他,我只是不想輸。我有一個仇家,我追了他三年,每次同他比試,但每次都輸。我想贏,所以我需要一個幫手。」

    「如果我一定拒絕呢?」

    「我可以等。三年我也等過來了,多等一等也無妨。」

    顧扶風無奈,動了動肩膀,讓自己僵硬的身體恢復一點生機。

    「……我很貴。」

    「不怕。五百兩,行不行?」

    「不行。」

    「七百兩?」

    「太多。我只要五十。」

    男人笑了起來,笑聲豪邁。

    「你都想死了,還要錢做什麼?」

    「……買副好棺材……我怕冷。」

    「行,一百吧。再添件厚棉衣。」男人露出白花花的牙齒。

    「我沒有武器。」

    「我可以給你。你擅長用劍,對吧?」

    顧扶風點頭。

    男人就走到顧扶風身邊,一屁股坐了下來,從懷裡掏出兩個饅頭,遞給顧扶風一個。

    倆人就一邊啃著饅頭,一邊等雨停。

    「我姓秦,你可以叫我老秦。小子,你怎麼稱呼?」

    「……不過是筆生意,名字什麼的,不必了吧。」

    男人不認同地挑挑眉,卻是點了點頭。

    雨停了,顧扶風就跟在男人身後,去了一家兵器鋪子。鐵匠見著一下子來了兩個客人,便眉開眼笑地推薦兵器。

    男人卻沒搭理那夥計,丟下一錠銀子,繞過掛滿武器的牆面,就到後院去了。

    顧扶風見男人從背後取下東西來,打開小一些的那個黑布包,見是一塊寒鐵,看材質,並非俗品。

    「我還是第一次見有人臨陣前,才開始做武器。」

    男人一笑,「小子,你可知道,兵器也有心。它陪你哭陪你笑,隨你生隨你死,你想想,你身邊可有人能像它一般做到這些?」

    「那個,是你的武器?」顧扶風指了指那個大的布包

    「是,也是我親手打的。名為血牙。」

    這武器做起來甚慢,男人做劍的時候很安靜,也很用心。因總站在火爐邊,那衣服就濕了又干,幹了又濕。日頭升了又落,落了又升。顧扶風就一直坐在一旁等著。

    直直三日兩夜,男人才做完那柄劍。

    「你倒是不著急。」顧扶風無奈道,不過這三日倒是讓他的傷好上許多。

    男人訕訕一笑,將那柄劍甩給顧扶風,道:「試試合不合手。」

    那劍樸實無華,可掂在手中,卻十分趁手。

    「好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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