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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3:35:31 作者: 昔往矣
想這季方盛是故意要讓卿如許難堪,席中的幾位公子便眼神交匯,用袖子掩口偷笑,都等著看這當朝第一女官的好戲。
卿如許隔著幾人的距離,淡淡地瞅了眼季方盛,突然笑了起來,似是聽到什麼好笑的事。
她笑完了,懶懶回身,將手中的酒壺將另一隻酒杯斟滿,遞給身旁的少年。
阿爭正有些噎,忙蹭蹭手,笑著接過酒杯喝了兩口。
季方盛不解其笑,又見她不接茬,只顧照顧身邊的隨從吃飯,便又辛言辣語。
「卿學士怎麼不答?莫是卿學士也不知該如何作答?如是這般的話,卿學士不妨直言,在座的都是鳳麓同窗,都知曉學士是如何連晉三級的,必不會取笑學士的。」
眾人竊竊私語,不少人都暗中偷笑。
長安人皆知卿如許在鳳麓書院連晉三級,靠得是接下擢賢令。可這擢賢令背後的大案豈是常人能破解的,還被她連續破獲三起,尋常女子怎可有這般膽量和作為?便是七尺男兒、曠世奇才也不一定做得到這些壯舉。
因此坊間傳聞,卿如許以色侍人,與大理寺司丞等一干官員都有密不可宣的關係,靠著出賣色相,一步步上位,換取今日盛名。
眾人中便又有附和的聲音響起,言語間有些下作的意味。
「是啊是啊,試問長安哪一個學子不知道咱們大名鼎鼎的卿學士是如何連晉三級的!」
「誒?卿學士能連晉三級,那是相當耀眼的成績,雖然可能跟咱們尋常學子考學的方式……不太一樣,但也是相當不容易的!」
眾人又是一陣嬉笑。
許明甫見眾人暗示的意味重了些,又看卿如許一副置若罔聞的樣子,便又帶著一副溫潤笑意出來。
「季公子這題出的著實偏狹了些,縱然是傾世才子,恐怕也難解此題,這不是難為人麼……」
對面坐著的一位長臉公子突然插話。
「也是,卿學士不過是一介弱女子,本該就居於閨閣之中,做些女子該做的事,何必非要逆天而行,非要來做些男人做的事。卿學士答不上來,也是意料之中,別傳出去,叫人說我們以強凌弱,以男欺女。」
許明甫為此詩宴主持,又有長安第一才子的稱號,人人見之都得給三分顏面,這長臉公子不僅打斷了許明甫的話,而且言語直白,卿如許抬眸看了一眼。
「喲,我才看著,原來是鳳麓直學士鄭燁啊,好久不見。」
卿如許在鳳麓時,就與這個名為鄭燁的長臉公子不對付。這人是個高門公子哥兒,性子卻有點愣頭青,回回見著她,必要酸她兩句。
鄭燁聞言,知道卿如許是故意裝沒看到他,鼻子不滿地哼了一聲。
卿如許用餘光掃了一眼在場的諸位公子,見這些看好戲的人中,也不乏有幾個並不是看戲的姿態,或是冥思苦想,也許也在想這道題的解法;或是垂頭不語,似是不想參與這種尋釁的爭端來;或是搖搖頭,似也覺得眾人這般言語調笑一個女子,不大體面。
「卿學士莫要生氣,您乃我朝罕能一見的才女,百聞不如一見,大家都是出於對您的好奇,想見識一下翰林學士的風采。不然……請季公子再換一道?」
卿如許聽到許明甫這話,卻是無聲地一哂。
她方才只是覺得酒好,便給阿爭嘗嘗,並不敢縱阿爭多吃酒,見他還渴,就又給阿爭倒了杯水。
「好吧,卿學士可是聖上欽點翰林,我想著這三年難出一翰林,卿學士必有過人之處。如今看來,也許是我預期過高,難為人了……」
季方盛惺惺作態,句句暗諷。
第十七章 詩會揚名方得意
卿如許一抬頭,見一直面無表情靜坐著的林幕羽也抬起眼眸來注視著她,似是欲看她如何作答,她頓時胸腔一震,鬥志勃然。
卿如許一勾唇,嫣然望著林幕羽。似是喝多了些,面上帶著酡紅,她一笑,清冷的面容瞬間如化入水中的扶桑花,瑰麗無限。
「這有何難?」
眾人聽到她如此放詞,一時悄然,面上也都有幾分狐疑之色。
「只是季公子既是請教,不知我答過問題後,季公子當如何謝我?」
卿如許跪坐已久,覺得得累了些,便支起一條腿,將手肘斜倚在膝上,而人也因為縱酒顯得慵懶了些許,如此洒然而坐,倨傲中也平添了幾分雍容。
季方盛見她這般胸有成竹,氣勢逼人,心底也慌了一慌。
但他又一想,此題本就是他故意拿來為難她的,本就無解,恐怕她現在只是故意虛張聲勢,便又大著膽子放言。
「自是卿學士想讓我如何謝,我便如何。」
卿如許滿意地點點頭,「如此甚好。」
卿如許扶著酒案緩緩站了起來,繞過桌子,走到亭子的中央去。她手裡依舊拎著那隻酒壺,腳步有些虛浮。
這亭子中有穿堂風,甚是涼爽,掀得她素淨的衣衫隨風飄舞。
她往亭子外的方向走了兩步,見旁邊除了有流水曲觴,還種了大片大片的薔薇花,遠處還有廊橋飛檐、暢軒粉牆,疊石岩岫,確實極富文人的風雅別致。
她仰頭望著潺潺流水,口中低語: 「烏鴉非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