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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3:35:31 作者: 昔往矣
「那就好。讓曾衍可以開始繼續下一步了。注意,別傷了命。」卿如許謹慎提醒。
「是。」阿爭也鄭重點頭。
「對了,要給三皇子的東西我已經準備好了,你待會跑一趟吧。」
「好。」
正事聊完,卿如許又揉揉了額角。
「六哥呢?怎麼一直沒見著。」卿如許回頭望望鄰院的方向。
「這會兒估計又窩在哪兒喝花酒去了。不過等姑娘用著的時候,就又自己出來了。」
「又是去找沉霜姑娘了吧。」
被卿如許瞬間點破,阿爭不好意思地撓撓腦袋。
對於秦老六,卿如許還是了解一些的。他回回來長安,不是去賭場玩兒,就是去喝花酒。後來有次閒逛時幹了次英雄救美的事,救了險些墜樓的寡婦沉霜。
沉霜姑娘年齡三十有餘,她的丈夫死了五年了,後來她就一個人帶著個孩子,跟婆母住在一起,靠做些繡活兒度日。
人家沉霜本來對秦老六感恩不已,把他奉為英雄豪傑,結果他扭個頭就跑去偷看人家洗澡,結果被沉霜給打了出來。這一鬧,街坊四鄰少不得閒言碎語,說沉霜在外面偷人。
後來他每次來長安,必去找沉霜,說是去登門道歉。可誰見著,有人登門道歉,回來還往家裡帶東西的,有時是沉霜醃的鹹魚,有時是沉霜釀的酒。
卿如許無奈地搖搖頭。
「這幾日朝中那些認識的不認識的不都拼命往咱們院子裡送禮來麼,還有陛下賞賜的那些金器玉件兒、綾羅珠翠。你讓六哥挑幾件順眼的,給沉霜姑娘送過去吧。不好總拿人家的東西,也該還還禮。」
「姑娘不是說那些王公大臣送來的禮暫時先不動麼?」
「我改主意了。既然他們偷著摸著地想方設法地要給咱們送禮,那咱們都照單全收。這人啊,不能太嚴密無縫,太無懈可擊,總得有些破綻,這樣別人才敢放心地跟你交朋友。」
「好的姑娘。」阿爭笑笑,眼睛眯成了條縫兒。
就著月色,少年見女子面色更蒼白了幾分,原本舒展的眉宇間又硬生生地顰出了個川字。
「姑娘,你真的不用看看大夫嗎?」
「你忘了,我自己就是大夫。我沒事的。」卿如許搖了搖頭。
「那姑娘好生歇息,有事務必喊阿爭,阿爭就在門外守著。」阿爭說著便要退出門去。
「阿爭----」門即將合上時,卿如許卻突然叫住了他。
「怎麼?姑娘。」阿爭順著女子的目光,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衫。不知何時,上襟的下緣破了道口子,布料的破裂處絲絲剌剌的。
「哦,不知道在哪兒劃的,讓姑娘見笑了。」阿爭扯了扯上襟,摸著後腦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笑容質樸如午後金色的暖陽。
「你過來,把衣服給我,我給你補補。」
「不用煩勞姑娘,我……」
阿爭正欲推拒,見卿如許已經自顧自地到架子上拎了個小竹筐過來,裡面放著各式各樣的針線和一把金尾剪刀,就著牆邊的椅子坐了下來,等他給她衣服。
阿爭見狀也不多矯情,便飛快地把外衫脫下來,遞給卿如許,自己到屋子中間的黃花梨圓桌旁坐下,支著腦袋等著。
卿如許絞了根與衣裳同色的棉線,就著一旁燭台上的火光穿上針,端詳了一下衣服上裂開的口子,決定用劈針針法來縫,這樣縫好的口子不留痕跡。
她神情無比專注,她寧靜的面容被暖紅色的燭火染上了一層柔和的顏色,紅潤而祥和。
阿爭望著她的身影,似有些痴痴的。
卿如許外表上一直是個很冷的人,雖然她也常笑,但笑容也總帶著幾分疏離。她看著如風中細柳般柔弱,可做起事來卻是殺伐果斷,精明強幹。
拂曉是一個江湖組織,成員本都是些閒散天地客,領頭人顧扶風又生性灑脫不羈,所以原本的行事作風大多都是江湖人那一套,只是依著熱血豪情和人情道義肆意行事。
但後來因為總要替她辦些事,這些事又往往需要周密的布局和安排,所以她便與顧扶風商議之後,根據每個人的脾氣秉性,儘量把每個人安置在適宜的位置上,又妥善籌謀,循循善誘。
漸漸的,組織中竟也磨出了一套嚴謹形事的規矩來,上下統一,井然有序,做事頗有章法。
拂曉創立九年,又因為成員背景特殊,樹敵良多,沒有在種種朝廷圍捕和江湖廝殺中宛如一盤散沙般被攻破崩潰,反而能在江湖上占據了一席之地,再不能輕易被任何勢力撼動,不得不說,這其中也有她的功勞。
他見過她握著狼毫運籌帷幄的樣子,見過她捏著針石救人生死的樣子,也見過她舉著弓弩要殺人的樣子,可還是第一次,見她拿起了繡花針。
此時她低垂的睫毛在面龐上打下烏黑的陰影,纖細的銀針在她如玉蔥般的手指游弋穿梭,竟顯得她身上有了幾分母性的溫柔與疲倦。
不知為何,阿爭忽然感到眼中竟有幾分熱意洶湧。
「阿爭。」
「…….嗯?」
阿爭回過神來,見卿如許沒有抬眼,手中依然在縫補著衣衫,似是隨意閒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