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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3:35:31 作者: 昔往矣
蔡老被這一席話嗆得愣了一愣。
鄭燁旁邊的一位學士聽完卿如許這話,連連點頭,朝鄭燁暗中指指卿如許,比劃了個大拇指。鄭燁被激,也嗖地站了起來,就朝著蔡老跑過去。
「先生先生!您可不能聽這卿如許胡扯啊,她就是見這紙張破了,故意偷懶,不想花功夫謄抄。」
卿如許見鄭燁過來,便淡淡地掃了他一眼。
「鄭學士厲害啊,您坐在最後一排,與我這第一排相距甚遠,卻還對我這桌的事兒了如指掌,知道我這紙張破損了。您該不會是學了周易八卦,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吧?」
「你......」鄭燁指著卿如許,一時啞然。他方才急急衝過來,壓根兒就沒想那麼多,這下等於自己跑來招認了。
蔡老立刻會意,沉下臉來,「鄭燁!可是你故意欺負如許,把她的文章損毀的?」
鄭燁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他回頭朝後面的夥伴遞眼色,那幾人紛紛作無奈狀。
蔡老斥責了兩句鄭燁,又回頭對卿如許說道,「如許,你方才說的雖然有理,但陛下並不會得知你這番所思所想,只會憑文看人,認為你這是大不敬。你還是重新謄寫一遍吧。」
鄭燁心中暗喜,便覺得方才被斥責兩句也無妨,左右還是自己賺到,又朝卿如許遞了一記眼刀。
卿如許卻淡聲道,「多謝先生指點。那就等如許親自見了陛下,再同陛下好言解釋吧。」
眾人又是一愣,面面相覷。
「什麼?你還想見陛下?陛下是什麼人,那是九五之尊,當朝天子。若無詔見,豈是你這小兒可以隨便見的?每年得見天顏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你們只是寫諫文,讓陛下知道我鳳麓書院學子也憂心國事,並不比那朝廷官員。何況陛下日理萬機,恐怕連這些文字都未必能全部閱過,又怎會詔見你?如許,你該不是靠著擢賢令見過幾次陛下,就傲慢自大,過分鋒芒張揚了吧?」蔡老說著說著,便不大高興了。
他也知道,卿如許習慣獨來獨往,又鋒芒畢露,書院中的其他學士一向對她頗有微詞。但他還是欣賞卿如許的才華的,方才她那般辯才,雖說有推託之嫌,卻也字字在理,教人挑不出毛病。若她性格再謙卑平順些,能與同窗相處融洽些,便堪得經國良才了。
鄭燁見蔡老也教訓了這狂放的卿如許,便面上也不藏著掖著了,笑開了花。
卿如許並未在意鄭燁,她見蔡老不高興,便又是恭敬一揖,「先生莫氣,莫急,如許並非妄言,陛下總會詔見我的。」
蔡老見她竟還冥頑不靈,又氣道:「什麼時候?」
卿如許沒起身,笑了笑,溫聲道:「很快。」
話音剛落,便聽樓外一陣腳步聲傳來,紫衣華服,儼然是宮人打扮,走進屋門。
「傳陛下口諭----」
屋中眾人皆是一愣,看了看已經率先跪下的卿如許,才紛紛反應過來,連忙立刻放下手中的紙筆,離開桌子,恭敬跪伏。
「鳳麓書院直學士卿如許,陛下有事傳召,請即刻隨我入宮覲見。」
地上的幾位學士也都悄聲側頭,彼此眼神交匯,不知緣由。
「卿如許接旨。」
卿如許朗然回答,躬身伏地。
第十一章 華乾初見三皇子
棋下了一半,忽聽宮人傳報,三皇子請求面聖。
卿如許一聽是承弈要來,頓時來了幾分精神。可人家父子倆要聊事情,她畢竟是外人,正猶豫著要不要出言請退,卻見寧帝並無此意。
「怎麼還不下?該你了。」
卿如許便安心坐著繼續下棋,一邊兒聽著三皇子承弈進門的動靜兒。
承弈進來後便跪在榻前,寧帝卻是看也沒看他一眼,只專注地盯著棋局。
卿如許瞄了他一眼,卻見他眼圈發青,形銷骨立。
「父皇,母妃體弱,去年一病不起,太醫一直在救治,然而卻是每況越下。如今已是病入骨髓,成日昏昏沉沉,已然吃不下也喝不下了,太醫均束手無策,怕是不日……」承弈面色淒絕,憂心忡忡。
「母妃最大的心愿,便是父皇能去看她。還請父皇應允!」他伏身於地,額頭重重地磕在地板上。
卿如許早聞三皇子孝悌忠信,溫良謙恭,如今看他與他母妃確實是感情甚篤。可惜,聽聞他母親地位低微,又為寧帝所不喜,他曾多次因為母親之事衝撞寧帝,早已失去寧帝的垂憐關愛了。
雖然是位及三皇子,過得卻連旁系王爺都不如。
寧帝卻似根本沒有聽見承弈的話,依然只顧自己的棋局,半天也沒理會承弈。
卿如許坐著的位置高於承弈,隔著棋桌,能看到承弈的身體微微顫抖,似是隱忍涕淚。
「還請父皇念我母妃對父皇一往而深,在她闔眼前再見她一面!」承弈伏著頭,話語卻是鏗鏘許多。
寧帝一把掃過棋盤旁邊的桌案,只聽瓷杯落地,就摔在承弈身前,碎瓷片四處迸濺,茶水便濺到他的衣領和袖口上。
四下的宮人聞聲,紛紛跪倒在地,大氣也不敢出。卿如許也是一驚,忙也向後挪了兩寸,匍匐於地。
寧帝卻只是掃了一眼承弈,低聲朝他喝道:「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