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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3:35:31 作者: 昔往矣
「老天既然不公,我便替老天做件善事吧。」
他的劍又繼續向下劃,擦過鼻樑,落到玉一般的面頰上。
他這般玩弄著,卿如許卻突然一笑,「小人此言確是悖逆,無怪殿下生氣。」
「哦?」
他只盯著她的臉,似是根本不在意她要說些什麼。
「只是當日小人中進士科面見聖上,被識破了女子身份,險些命喪當場,若非殿下恩慈,替小人向聖上求情,小人又怎能保全性命,還得入鳳麓書院。」
劍刃經過尖尖的下巴,又落到領如蝤蠐的玉頸上,又滾起一串血珠子。
「殿下對小人之恩,小人深銘肺腑,沒齒難忘,故而就算拼上性命,也願為殿下籌謀,效犬馬之勞。」
劍刃划過細細的鎖骨,堪堪停在了胸口微微聳起的地方。
「哦?你倒還記著。」承瑛的眼睛盯著劍刃所指的地方,眯眼笑起。
那日承瑛隨聖上入貢院,面見新晉進士,只見一人身形瘦弱,面上表情僵硬如木,透著說不出的詭異。果然,一點到他的名字,就見這人通地一聲跪倒在地,呼號請罪。
那時她撕下易容的面具來,露出一張俏臉。表面上字字懇切,自責請罪,實則把一句句擒翰振藻的溢美之詞都送到聖上耳邊,句句都正中下懷,讓聖上倍感自己治國之高能、民心之折服,一時喜上眉梢,不勝陶醉。
所以,他就順勢給她搭了個台階。
「不必掛懷,你若無才,便也不能蟾宮折桂,而我也只是一時,為你的美色……所傾倒。」
承瑛面上溫柔如水,但他的劍卻未松,抵著卿如許的胸口,力道更大了些,感受著從劍尖傳來了女子一起一伏的心跳。
「千嬌百媚的美人遍地都是,可似你這般有趣的妙人兒,便如鳳毛麟角,不可多得了。」
他突然抬起另一隻手來,捏住卿如許的下巴,用拇指在她的嘴唇上輕輕地揉娑。然後又順勢而下,卡在她的脖頸上,微微使力,嘴上連連感嘆。
「你這頸子,生得可真美啊。」
卿如許被迫微微仰頭。
「可你可知,一個女人若是生得過於美貌,便成了一種罪。」男人粗硬的指甲嵌入細膩如羊脂的皮膚中,漩渦深陷。
「因為她將為她的美,向命運付出重重不可預計的代價。」
卿如許無視頸部傳來強烈的壓迫感,繼續說了下去。
「多謝二殿下的讚許。可惜流光易逝,容顏易催。小人知道這張臉是靠不得的,所以不得不多為自己做些打算。」
「哦?」
「感謝殿下是真,但小人也不是完人,想幫殿下,也自然還有小人的私心。」
承瑛聞言,似是有些感興趣了,便微微鬆手,讓她說話。
「說來聽聽,本王也想知道你這副美麗的軀殼下,到底是一顆怎樣的心?」
卿如許從他的掌中脫身,這才覺得舒服了一點,便繼續說道:
「小人頂著身家性命,冒如此風險,並非全是為了爭名奪利。而是----」
「----為了復仇。」
承瑛挑眉,似是思索。
「殿下有所不知。」
卿如許擠出笑容,「七年前,我還不叫卿如許,而是----孟子玫。」
「子玫本是珉州人士,雖然我父親只是小小員外,但也是父慈子孝,和睦天倫。然而四皇子那年掌理珉州縣令被殺一案,因為急於結案,所以推出一位替罪羔羊來,我父親便也連坐,舉家被誅殺,而我機緣巧合未再家中,所以免遭一劫。」
卿如許面上一派坦然,直視著面前的人。
「珉州縣令被殺……」承瑛回憶了一下,好像確實有這麼一樁事。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雖然我只是一區區女子,但無奈我家中並無兒郎,所以也只能孤注一擲、放手一搏。也希望能借著殿下之能,讓我報了滔天之仇。」
承瑛盯著他,側了側頭,似是在想她言語的可信度。
「家父名為孟復,字元章,殿下不信可以去查,看小人所言是否屬實。」
卿如許面上便也一派真誠,毫不畏懼地正視著他。
倆人對峙許久後,只見承瑛終於露齒一笑,他鬆開了美人的脖頸,又用指尖拂了拂她肩頭垂落的青絲,俯到她耳邊說話。
「瞧你,美人說的話,我又怎會有不信的道理?」
話畢,劍也離了胸口。
承瑛站起身來,把劍插回鞘中,就把寶劍擱在桌上,撫摸著鑲嵌著瑪瑙和蜜蠟的劍身。
那本是殺人的冷器,卻被裝在一個奢華繁美的外殼裡。
「今日出門前,見到這把劍,覺得頗為適合你。便留給你,做回禮吧。」
說罷,承瑛便轉身出門。
「不必送了,改日再來看你。」
「謝二殿下。」卿如許伏身拜禮。
人走了半晌,卿如許才緩緩抬起頭來,僵坐在地上,面上都是血,人有些狼狽。
「姑娘……」
阿爭的身影突然從門口露了出來,他輕輕出生地。
卿如許便飛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神色,抬手撐在地上,準備起身。跪得久了,膝蓋有些麻,竟有些站不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