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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3:33:17 作者: 籽月
舒雅望拉開大門,微笑著說:「我去接夏木。」
「呃?夏木今天出獄麼?」竹子大聲的望著門口問,可惜回答她的是關門時的響聲。
舒雅望打車到了汽車站,又買了車票到S市,下了車又轉車到了S市的監獄。
監獄的大鐵門緊緊的關著,舒雅望到哪裡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了,她低頭看了看手錶,確定自己沒遲到後,稍稍鬆了一口氣,監獄的外面很空曠,沒有什麼遮擋物,她披散的頭髮被風吹的飄起來,她不時的用手撩開被長發遮住的視線。
等了一會,監獄的大門發出刺耳的閌閬聲,舒雅望連忙放下手,緊張的上前兩步,仔細的看過去,只見大門下面的小門被打開來,一隻長腿邁了出來,一個消瘦修長的身影從門內的陰影中走了出來,他走了兩步,站在陽光下,輕輕抬起頭眯著眼睛望著湛藍的天空。
舒雅望遠遠的看著他,他穿著寶藍色的羽絨服,帶著一頂棒球帽,原本漂亮精緻的臉退去了少年的稚嫩變的越發俊美。
他像是發現了她的目光,眨了下眼,轉過頭來,望向她,他一如既往的沒什麼表情。
她看著牽動嘴角,溫柔的望著他淺淺微笑。
他看見她的笑容,臉上的表情柔和了下來,輕輕的抿起嘴角,陽光下,兩個人隔著遠遠的距離,遙遙的看著對方,相視而笑。
也不知是誰先舉步上前的,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近到只有一步距離的地方停下,舒雅望抬頭望著他,夏木長高了,也越發英俊了,可在氣質上卻沒怎麼變,他消瘦的俊臉上依然面無表情波瀾不驚,他的雙眼還是那麼的深邃空洞幽幽暗暗,他的雙眼下方依然掛著萬年不變的黑眼圈,
舒雅望仔細的看著他,認真的打量他,她的唇角一直帶著欣喜的笑容,可是通紅的雙眼裡,卻忍不住往下落淚。
夏木抬手為她擦去眼淚,舒雅望伸出雙手將他的手拉下來,緊緊的握在手中,她低下頭來看著,他的手變的結實而又粗糙,她磨蹭著他的手心,難受的哭出聲來,他的手……
他那雙漂亮細緻到像是藝術品一樣的手……
如今,滿是傷痕和老繭,粗糙的和工地上的民工一樣。
他到底吃了多少苦?
到底受了多少罪?
舒雅望使勁的搓著他的手,像是這樣就能將他手中的老繭磨平一樣。
夏木嘆了口氣,抽回手,一把拉過她,緊緊她抱住,輕聲道:「別哭,明知道我最怕你哭。」
舒雅望抬手回抱住他,使勁的在他懷裡點點頭,哽咽的說:「我不哭,我不哭。」
舒雅望抱著夏木哭了好一會,終於平靜了下來,她在夏木的懷裡使勁地蹭了蹭,將臉上的淚水蹭干,揚起頭來,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夏木,歡迎你回來。」
夏木抿抿嘴唇:「恩。」
回程的路上,夏木靠在舒雅望的肩膀上沉沉的睡著了,舒雅望握著他的手,心疼的看著他,他在監獄裡一定沒睡好吧?
看啊,他的黑眼圈又嚴重了。
他在監獄裡一定沒吃好吧?
看啊,他的臉頰上連一點肉也沒有,
舒雅望咬著嘴唇,忍著淚水,她多想叫醒他,緊緊地擁抱他,告訴他,苦難已經結束,從此以後,她會陪著他,過他想要的生活,做他想做的事,她再也不會讓他吃苦,再也不會讓他受傷。
手機在這時候響了,舒雅望連忙接起來,深怕吵到了熟睡中的夏木,她轉過頭去:「餵。」
「雅望,接到夏木了嗎?」電話那邊是舒爸洪亮的聲音。
「恩,接到了。」
「他怎麼樣?」
「還不錯,挺精神的。」
「那就好,好好照顧他。」
「放心吧,爸爸,我知道的。」
「好,那我掛了,早點帶他回來。」
舒雅望又和舒爸說了幾句才掛了電話,轉頭看夏木,只見他已經醒了,卻靠著她的肩膀一動不動的。
「吵到你了?」
「沒有。」其實他一直就沒睡著,只是他喜歡這樣靠著她,記得小時候他經常這樣靠在她身邊,可隨著年紀的增長,他再也沒有做過這樣的舉動,這種親近的感覺,真的讓他好懷念,好喜歡。
舒雅望見他沒有起來的打算,她也沒動,就這樣任他靠著,她轉頭看向窗外,外面的風景不停的倒退著,這六年發生了很多事,夏木的爺爺兩年前查出肝癌,輾轉去了美國治療,本來夏木這次出獄他一定要回來的,只是前不久做了手術,不能坐飛機,而夏木拒絕了別人過來接他,當然,除了她。
在夏木心裡,除了他的爺爺,也就只有她才是親人了吧。
火車緩緩的在S市停下,兩人走出火車站就看見一輛黑色的高級轎車停在那裡,駕駛座的車門打開,鄭副官走下轎車,有些激動的走上前來,拍著夏木的肩膀說:「夏木。」
「鄭叔叔。」夏木和舒雅望同時叫了一聲。
「哎哎。」鄭叔叔眼睛有些紅,他轉過頭,連忙拉開車門:「沒忘記你鄭叔叔,知道回家了,要叔叔來接。」
舒雅望笑著說:「叔叔亂說話,我們怎麼可能忘了你呢。」
夏木將兩人的行李放進後備箱,牽著舒雅望坐進車子:「叔叔,麻煩你了。」
「麻煩什麼,我就是你們夏家的司機。」鄭叔叔一邊發動汽車一邊說:「你爺爺不在國內,叔叔都好久沒開車了。」
舒雅望嗤笑:「叔叔你太誇張了。」
夏木卻問:「爺爺身體到底怎麼樣了?」每次他打電話給他,他都說很好,馬上就能回國了,可是他等到現在,也沒見爺爺回來,反而要他過去。
鄭叔叔連忙道:「沒事,美國那邊說手術很成功,就是要修養幾個月。」
夏木放下心來:「那就好。」
車子開了十幾分鐘,到達軍區大院的時候已經凌晨兩點多了,鄭叔叔將車子停穩,轉身叫醒后座上那兩個相依而眠的人。
舒雅望睜開眼睛,看向車窗外,雖然天色早就黑了下來,可是窗外的景色是那的熟悉,門口花圃里的那排龍柏好像從來沒有長高過,院子裡高大的梧桐已經被冬風吹落了葉子,修剪精緻的臘梅樹上開著辱白色的花苞幽幽待放,一切的一切是那麼的熟悉,就好像昨天她才從這幢別墅出去的一樣,閉上眼睛,她能清楚的記起年少時發生在這院子裡的每一件事。
「雅望?」夏木拉了下她的手。
舒雅望睜開眼睛,輕笑:「我們到家了。」
「恩。」夏木點了一下頭,望著她說:「到家了。」
「快進去吧。」鄭叔叔連忙招手趕著她們進去。
三人還沒走到門邊,房門就被打開,一直在夏家幫傭的梅阿姨端出一個火盆子放在門口讓夏木從上面跨過去,又端來一碗豬腳面讓夏木整個吃完,然後拿著空碗對著夏木欣慰的說:「這才好,這樣霉運就都走了,少爺再洗個熱水澡,把身上這套衣服都燒掉,以後一定能大吉大利。」
鄭叔叔詫異的問:「還要燒衣服?」
梅阿姨堅決的點頭:「不把霉氣擋在家門外怎麼行,衣服一定要燒。」
「梅阿姨說的對,要燒。」舒雅望點頭贊成。
夏木沒意見,燒就燒吧,反正他衣服多的是。
梅阿姨熱心地趕著夏木去洗澡,夏木回頭望了眼舒雅望,想說什麼,卻又忍了下來。
夏木洗完澡出來,看著空無一人的客廳,心裡那股失落有些難以忍受。
他垂著眼,走上三樓,自己房間的門虛掩著,房間裡的燈光從門fèng里she出來,夏木眼神微亮,連忙走過去,輕輕的打開房門,舒雅望正躺在他的床鋪上,似乎因為輾轉的坐了三天的車,她已經很累了,舒雅望睡的有些沉。
夏木的表情微微的柔和了,他輕手輕腳的走了過去,緩緩的在她身邊蹲下,書桌上的檯燈沒有關,昏黃的燈光照著她柔美的側臉,烏黑的髮絲在枕頭上蒲扇開來,夏木就那樣看著她,一如從前那樣,連碰也不捨去碰,只是蹲在一邊,靜靜的看著她,這樣就已經足夠。
忽然,她脖子上的銀色項圈吸引住了他的注意,他抬起右手,緩慢的將項圈微微的扯出衣領,一隻漂亮的銀色接吻魚躍入眼底,夏木微微一愣,左手輕輕扶上自己的脖頸,那裡也有一條銀色的小魚,正緊緊的貼著他的皮膚。
這對小魚,是他十七歲那年,在這張床上,親手給她戴上的,他讓她一直帶著,也是他第一次和她告白,一轉眼,已經過去這麼久了。
那次,他吻了她吧?
他已經記不清那晚的事,只記得,那悸動的感覺,他像著迷一樣,她總是輕易的就能讓他意亂神迷,他俯下身來,緩緩的靠近她,每一次他這樣靠近她,心就會跳的很快,就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就在這時,舒雅望的睫毛顫動了一下,輕輕地睜開眼睛,定定的看著他,他們靠的很近,連對方的呼吸都能感覺到,舒雅望眨了眨眼,夏木連忙退開,抿抿唇角,有些尷尬的問:「你一直帶著它?」
舒雅望看了眼脖子上的銀項圈,點了點頭:「恩。」
夏木歪著頭輕聲問:「為什麼?」
舒雅望坐起身來,她理了下頭髮疑惑的說:「不是你叫我一直帶著麼?」
「哦。」夏木有一些失望的垂下眼睛。原來她只是遵守約定,並沒有別的意思啊。
「你的呢?」
「恩?」
「這個啊。」舒雅望搖了搖脖子上的小魚,笑著問:「你的那隻還帶著它麼?」
「當然帶著。」夏木從衣領中拉出一條有些老舊的紅繩子,繩子的末端吊著一隻銀色的接吻魚,這小魚他貼身帶了六年了,沒天晚上難以入睡的時候,他就用手捂著它,將它捂在胸口的上方,只有那樣,他才會覺得平靜。
舒雅望靠近他,伸手過去,拉過紅繩,將小魚放在手心中,看著小魚說:「小魚,小魚,有沒有想我?」
她又搖了搖自己脖子上的銀色小魚,繼續說:「我很想你呢。」
夏木抿著唇角看她,眼裡滿滿的笑意,舒雅望繼續搖著兩隻小魚說:「啊,這麼久沒見,親一個吧。」
只見舒雅望輕輕湊過來,夏木微愣的看著她,他的呼吸都停住了,在他以為她會吻他的時候,她拉著脖子上的兩隻小魚,讓它們嘴對嘴的親了一下,夏木有些失望的撇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