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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3:33:05 作者: 籽月
劉傾有些膽戰,她還是怕曲蔚然的,對於會將自己父親殺掉的亡命之徒,誰又能不怕呢。劉傾咽了下口水,在曲蔚然陰森的目光下,灰溜溜地帶著她寢室的幾個女生跑了。
夏彤站起身來,有些無措地看著曲蔚然,張嘴想和他說些什麼,可曲蔚然沒理她,一轉身筆直地走出教室。就在這時,上課鈴響了。
夏彤毫不猶豫地追了出去,隨著上課鈴聲的響起,教室外面已經沒人了,夏彤一眼就找到了走到操場的曲蔚然。
「曲蔚然。」夏彤大聲叫他的名字,可是他卻沒有停下來,繼續往前走著。夏彤知道這次他是真的生氣了,以前不管怎麼樣,只要她叫他的名字,他總會在原地等她的。
「曲蔚然!」夏彤一邊叫,一邊跑去追他,終於在操場前面的小樹林拉住他。他的手冰冷冰冷的,夏彤握在手裡,就像握著一個冰塊。
「你的手好冷,你今天穿了幾件衣服?」夏彤緊張地拉過他,眼裡滿是關心。
曲蔚然將手猛地抽回來:「你管得著嗎?」
夏彤知道他在為那些謠言生氣,連忙解釋道:「曲蔚然,你別聽她們胡說,我沒有和曲寧遠接吻,昨天晚上他就是送我回來,我們只是在校門口說了一些話而已……」
「夠了!只是說了一下話,人家會說你們在接吻?」
「我真的沒有,可能是風雪太大,我和他又靠得太近,她們看錯了……」
「靠得太近?」曲蔚然重複著她這句話,緩緩地低下頭,望著夏彤的眼睛問,「那我請問你,你讓他靠你這麼近幹什麼?」
「我……我……」
「說不出了?」
夏彤有些委屈,鼻子微微發酸,想了半天,辯無可辯的她帶著哭腔反問道:「不是你讓我這樣的嗎?」
「我讓你這樣的?」曲蔚然像是失了神一般,默默地重複夏彤的話,「對啊,是我讓你這樣的。」
「是我讓你這樣的!」曲蔚然憤怒地一拳打在冰冷的樹幹上,樹幹上粗糙的樹皮將他滿是凍瘡的手背割破,艷麗的鮮血一滴一滴落在雪白的雪地上。
夏彤慌忙上前,拉起他的手,想將他的拳頭打開,可他卻握得緊緊的,顫抖的拳頭像是被冰天雪地凍住了一般,無論夏彤怎麼用力,就是打不開,鮮血一直不停地流著,夏彤心疼地哭叫道:「你幹什麼呀!幹什麼!快把手攤開,你要是生氣,我以後再也不理他就是了……」
曲蔚然一直緊握著雙拳,過了好久,才慢慢鬆開雙手,抬手,撫上夏彤秀麗的面頰,低聲道:「不,我沒有生氣,一點也不生氣,你說得對,是我讓你這樣做的。」
曲蔚然張開雙臂,輕輕地擁抱著她,俊美的臉孔靠在夏彤瘦弱的肩上,墨石一般的雙眸直直地望著遠方,冰冷的面容與及不相襯的溫柔聲音在寒冷的空氣中輕輕迴蕩:「我應該高興才對,夏彤,我太高興了,你做得對,就是這樣,就是這樣……」
夏彤僵硬地被他擁抱著,對於他的誇獎,她一點也不覺得高興,就連他的懷抱,都不再覺得溫暖,像是被看不見的萬年寒冰包裹著,冷得她微微地輕顫。她抬起頭,看著天空中又開始飄起的小雪,心中一片悲涼。
曲蔚然,我們之間,到底怎麼了?
從前,與你擁抱,我總能感覺到緊緊的相依和無盡的溫暖,而現在,卻只剩那傳不到心底的愛情和怎麼也猜不透的心思。
夏彤失神地問:「你真的高興?」
「真的。」曲蔚然沒有猶豫地回答。
夏彤緩緩地閉上了眼睛,輕聲道:「曲蔚然,也許有一天,我會恨你的。」
曲蔚然一直冰冷的眼神恍惚地閃過一絲慌亂,可只是一瞬間便消失了,他微微地笑道:「你不會的,永遠也不會。」
夏彤,我太了解你,了解你的善良、你的固執,還有你對我那深入骨髓的感情與習慣性的依賴,你離不開我,永遠也恨不了我,永遠也不。
曲蔚然是了解夏彤的,正如他所想的,夏彤終其一生也從未恨過他。
可他忘了,不恨,卻不能代表會一直愛。
若年少的他知道那之後的故事,會不會好好珍惜懷中這個柔弱善良的女孩呢?那之後,夏彤變得沉默了,好像又變回剛進城的小姑娘,垂著漂亮的雙眼,安靜地坐在角落裡。嚴蕊發現了夏彤的變化,但只是以為夏彤和曲蔚然吵架了,所以才互相不答理,導致夏彤編了。她並未多說什麼,感情的事她從未經歷過,實在沒辦法給她提供意見。她想著,過些日子,等夏彤不生氣了,自然回去找曲蔚然的,畢竟,那孩子是這麼死心塌地地愛著曲蔚然。
沒想到的是,她錯了,錯得離譜,夏彤不但沒有和曲蔚然和好,反而和曲寧遠走得極近,曲寧遠時常來接夏彤出去玩,他對夏彤的喜愛,簡直已經到了路人皆知的地步了。他知道夏彤喜歡吃零食,就收集了很多世界各地的美食,每天變著花樣地給她送來,寢室的美食從沒斷過;出去玩的時候夏彤只是多看一眼的東西,他都會買回來送給她。夏彤也很奇怪,來者不拒。除了一隻銀色的口琴,她明明站在櫃檯前看了好久,曲寧遠買給了她,她卻默默搖頭說:「我不喜歡。」曲寧遠也沒問為什麼,只是很有風度地收回禮物。
除了投其所好之外,曲寧遠也積極地將夏彤拉入自己的朋友圈子。S市有一個攀岩俱樂部,是曲寧遠最喜歡去的地方,裡面的人年紀相仿,興趣一致,一起挑戰超越極限的快感。
夏彤從沒想過,斯斯文文的曲寧遠居然喜歡攀岩那麼危險的運動,每次她站在岩石下面,看見他一個落腳石一個落腳石地爬上去,都覺得好危險;每次他身形不穩或力氣不夠掉下來的時候,她都嚇得大叫,連連伸手想接著他。
而曲寧遠卻一臉愉快的笑容,笑容中甚至帶著平日少有的淘氣。他順著保險繩一點一點地滑落下來,走到離她很近的地方,笑容滿面地問:「你在擔心我?」
夏彤抿了抿嘴唇,輕輕地點點頭:「嗯。」
曲寧遠因為她的回答笑容更大了,轉身走到夏彤身後,將保險繩拴在她身上:「沒什麼好擔心的,這一點也不危險,來,你也試試就知道了。」
「我……我不會。」
曲寧遠笑著雙手一托就將夏彤舉起來:「沒事,我教你。」
夏彤嚇得抓住凸起的落腳點,顫聲道:「我不敢。」
「別怕,我會保護你的,就算你掉下來,我也會接著你的。」曲寧遠寬慰道,「試試吧,很有趣的。」
夏彤見他這麼說,也不好拒絕,便使勁地往上爬了幾格,但很快就爬不上去了,雙手抓著凸出的地方,抓得手都顫抖了,最後無力地放掉,身子急速下墜了一下就被保險繩拉住,曲寧遠伸手將她抱住,垂下頭問:「怎麼樣,沒摔著吧?」
「嗯。」夏彤低下頭,不敢看他的眼睛,他眼裡總是閃著明亮耀眼的光彩,照得她心虛慚愧。她慌忙從曲寧遠懷中下來,低著頭有些無措地絞著手指。
曲寧遠非常喜歡夏彤的這個小動作,每當她用怯弱而又乾淨的眼睛偷偷望向他時,他總是想走過去抱抱她,好好地疼愛她,告訴她,他願意給她全世界,他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她,他想要好好保護她,讓她用那雙美麗的眼睛,勇敢地看著這個世界。
「夏彤。」
「嗯?」
「我上次和你說的事你考慮好了嗎?」曲寧遠問出口後,微微地有些懊惱,還是太過急躁了,不應該現在問的。
「我……我還沒想好。」
果然,曲寧遠感到一絲挫敗,可依然體貼地望著她笑說:「沒關係,我不逼你。」
「對不起。」
「不用道歉啊,你這樣說我會覺得你在拒絕我。」曲寧遠抬手捋了下額前的劉海兒,轉移了話題,「明天是我二十歲生日,你陪我一起過好嗎?」
那天夏彤帶了一大盒巧克力回寢室,她一進門室友就圍了上來,最近大家都已經習慣夏彤出門會帶好多好吃的回來和她們分享了。嚴蕊蓋著厚厚的被子躺在床上看金庸的《鹿鼎記》,夏彤走過去,將剩下的一半巧克力放到她的床鋪上,嚴蕊抬頭瞄了她一眼,繼續看書,一隻手伸到盒子裡撿了一塊巧克力剝開塞進嘴裡,嘟噥道:「回來了?」
「嗯。」
「玩得開心嗎?」
「嗯。」
「你怎麼不吃?」
夏彤望了眼床鋪上的巧克力,淡淡地道:「沒胃口。」
嚴蕊眨眨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她:「什麼?你會沒胃口?」
「嗯。」
嚴蕊放下書,很是關心地問:「怎麼了?」
夏彤垂著頭不說話,嚴蕊等了一會兒,又問了一遍,夏彤還是不說。嚴蕊生氣地將書一摔,將床上的巧克力都抖擻下去:「不想說就別在老子面前唉聲嘆氣的,看著煩。」
每次都這樣,心裡憋著一堆事,卻什麼都不願意和自己說,到底有沒有把她當朋友啊?混蛋!
夏彤沒想到嚴蕊會發這麼大脾氣,嚇得慌了神:「你別生氣,我……我……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說……」
嚴蕊賭氣地翻過身不理她,夏彤一直坐在她床頭道歉。到最後夏彤也不道歉了,只是安靜地坐在她床頭,垂著頭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可嚴蕊小姐脾氣犯了,心裡委屈,就是不想理她。
夏彤在嚴蕊床頭坐了好久,一直到寢室人都睡著了,她還沒有離開。冬天的夜裡,女生寢室里依然很冷,夏彤穿著單薄的棉衣一坐好幾個小時,身子早已凍僵了。
嚴蕊其實也沒睡,她只是生著悶氣,拉不下臉來理她,只能在心裡恨恨地嘀咕,白痴夏彤,不去睡覺幹嗎呢,真是的,凍壞了怎麼辦?
「嚴蕊,你睡著了嗎?」夏彤輕聲地叫她。
嚴蕊沒說話,過了好久好久,才嘀咕一聲:「我睡著了。」
「這樣啊,那我跟睡著的嚴蕊說一個秘密。」夏彤輕輕地低下頭,還未說話,眼眶就紅了,「我認識一個人,他總是有好多秘密,心裡有好多好多苦,可他總是什麼都不說。我也像你一樣,總是希望他說出來,說出來,就不會那麼難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