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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3:33:05 作者: 籽月
    夏彤總是害怕他生氣,堅決地拒絕這些禮品,可曲寧遠總有辦法說出冠冕堂皇的理由讓夏彤收下。曲蔚然越來越無法淡定了,他恨死了曲寧遠,可讓他如此恨的人,卻毫無所覺,總是優雅溫和地對著他笑,甚至關心他的病情,帶著他的母親和父親從他的病房經過,一家人溫馨和睦地向他打招呼!

    而他的父親,總是心虛地躲開他的眼神,看也不願意看他一眼。曲蔚然冷笑著、鄙視著、嘲諷著、詛咒著!他覺得自己真的快瘋了!可最終讓他爆發的,卻是因為醫藥費的事情,原來,醫療費早就用完了,夏彤拿不出錢來,只能偷偷地在曲寧遠母親的病房外,堵住了曲田勇,緊張地絞著手指,紅著臉,結結巴巴地說明原因,可憐兮兮地望著曲田勇,希望他能解決醫療費的事情。

    可曲田勇卻只是心虛地東看西看,生怕被人聽見一樣,急急地打斷夏彤的話:「什麼亂七八糟的,你在說什麼?我不認識那孩子,什麼醫療費,要我捐助是吧?星星,看你們可憐,捐給你們一些,要努力學習啊……」

    曲田勇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跟在夏彤身後的曲蔚然打斷,他忽然衝出來,一把拉住夏彤,恨恨地說:「走!」

    夏彤不願意,哭喪著臉:「可是……可是……」

    「沒有可是!」曲蔚然大吼一聲,轉頭望著曲田勇,一字一字地咬牙說,「我會讓你後悔的!絕對!」

    說完,他用力地將夏彤拉走,胸口因為氣憤而大力起伏著,夏彤緊張地扶著曲蔚然說:「你別這樣,別生氣,你還病著呢。」

    「他們就祈禱我病吧!我最好病死了!」曲蔚然一邊說,一邊止不住地咳嗽,「我要是並不似!你看我怎麼報復!」

    曲蔚然咳得直不起腰來,夏彤拍著曲蔚然的後背,忽然想到了什麼,連忙從口袋裡拿出一盒止咳糖給他:「你吃一顆吧,這個止咳很管用的。」

    曲蔚然看了一眼糖果盒,瘋狂地將它扔在地上:「曲寧遠給你的吧!」

    夏彤一愣,說不出話來。

    「我就是咳死了,也不吃他的東西!」

    「你別這麼說……」

    曲蔚然盯著滾動的藥糖的包裝袋,包裝袋上全英文寫這說明,彩色的包裝鐵盒分外耀眼,曲蔚然冷笑著說:「看啊,這盒英國進口原裝的巧克力止咳糖,說不定都夠我交醫藥費了。」

    「呵呵呵呵!明明我也是他兒子!為什麼?為什麼他卻連看都不肯看我一眼?為什麼差這麼多?為什麼?」

    曲蔚然激烈地劇烈咳嗽著,像是要把肺都咳出來一般,一陣猛烈的咳嗽之後,居然吐出一口鮮血來!

    夏彤嚇得哭了,心猛地揪緊,扶著曲蔚然的手越發用力了。

    而曲蔚然居然……笑了。

    染著鮮血的嘴唇,帶著久違的笑容,讓夏彤徹底愣住了。

    他的笑容還如從前一般,漂亮得醉人,彎彎的嘴角輕輕地抿著,清俊的眉眼帶著無盡的柔和,他優雅地低下頭,看著夏彤問:「是不是覺得他很好?」

    夏彤疑惑地望著他:「什麼很好?」

    「曲寧遠啊。」曲蔚然說到他名字的時候,聲調輕輕上揚。

    「沒有,我沒覺得他好。」夏彤正色地回答,一臉坦然。

    「你就是覺得他好,我也不會怪你的。」曲蔚然低笑著轉身,望著前方道,「因為就連我,都覺得他很完美。」

    「曲蔚然,你到底怎麼了?」夏彤有些著急,拉著曲蔚然的手問,他好奇怪,為什麼他忽然說曲寧遠好了?

    「沒有,我沒怎麼。」曲蔚然忽然低下頭來,用額頭抵著夏彤的額頭,低聲道,「我只是在想,你和我在一起一定很辛苦吧?」

    夏彤抿著嘴唇,她覺得她的喉嚨似被什麼東西堵住,在他內疚和探究的目光下,說話異常艱辛:「不,我不覺得辛苦。」

    一直很溫柔的臉漸漸地浮上一層笑意,然後漸漸變得冰冷:「可是我覺得很辛苦。」

    曲蔚然忽然沉著聲音說:「夏彤,我以前和你說過,我的心裡住著一個惡魔,它骯髒醜惡得見不得人,我努力地將它壓在內心深處,可是他們,他們卻能輕易地喚醒這個惡魔,這個叫做嫉妒、仇恨、瘋狂、醜陋的惡魔。

    「我恨曲田勇,我恨曲寧遠!我恨他們!這仇恨快要把我淹沒了!燒著了!我瘋狂地想要報復!我想要報復他們每一個人!我想要他和他最愛的兒子,嘗一嘗這世界上最痛苦的事!不,我不是想,是一定要。」

    「夏彤。」曲蔚然輕輕地望著她微笑,那笑容燦爛得讓夏彤想起了想掐死奶片時的他,夏彤忍不住咽了下口水,怔怔地看著曲蔚然,只見他慢慢地俯下身,呼吸漸近,他隱藏在鏡片後面的眼中一閃一閃亮著邪惡的光芒,她聽見他輕聲問:「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是什麼嗎?」

    夏彤像是被迷惑了一般,望著他閃亮的眼睛,顫抖著輕聲問:「是什麼?」

    「愛而不得。」曲蔚然輕輕地說。

    「愛而不得?」夏彤有些迷惑地咀嚼著這句話。

    「夏彤,你會幫我吧?」

    「我……我怎麼幫你?」夏彤有些害怕地握緊雙手。

    「去接近曲寧遠,讓他愛上你,他本來就喜歡你,只要在花點心思,這事就太簡單了。」

    曲蔚然深深地望著眼前的女孩,抬手撫摸著她柔軟的長髮,心裡暗暗地盤算,與其這樣每天擔心夏彤被搶走,不如讓他自己親自將她送走!一份由欺騙開始的愛情,永遠不可能開花結果。

    夏彤皺著眉頭,咬著嘴唇道:「可是……可是你怎麼知道我不會愛上他?」

    曲蔚然聽了這個問題,挑唇笑了,探過身來將夏彤抱在懷裡,低著頭,嘴唇輕輕碰到她的嘴唇,蜻蜓點水一般的吻,讓人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曲蔚然直起身,自信地說:「我當然知道,因為,你早已愛上我。」

    醫院的走廊上,人來人往,穿著病服的病人、攙扶著病人的甲數、穿著白色護士裙的漂亮護士,病房裡孩子們抗拒打針的哭鬧聲、家長柔聲安慰的哄騙聲、醫生耐心的安慰聲,一切一切的影像和聲音,在這個時候忽然走遠,夏彤眼裡只看見面前這個男子,他穿著乾淨的咔嘰色休閒外套,背脊筆直地站在她面前,漂亮的過分的俊顏上帶著滿滿的自信,就好像多年前,夜色下的四合院裡,也是這樣的身影,乾淨的、高貴的,散發著耀眼的光芒。

    而你能做的,只是抬頭仰望,然後,乖乖地臣服。夏彤知道,曲蔚然已經被嫉妒與怨恨燒掉了理智,蒙蔽了雙眼,她沒有能力拯救他。

    她能做的,只是陪著他一起沉淪。

    就像當時,他陪著她一起去死一樣。

    不管是生是死,他們總是要站在一起,站在同一個戰線,同一個國家。

    第十九章 當天堂已遠,請讓我陪你去地獄。

    夏彤雖然答應了曲蔚然幫他報仇,可她卻什麼也不敢做,什麼也不會做,她一看見曲寧遠幾乎立刻就掉頭躲起來,她不知道如何帶著企圖之心去接近別人。在躲著曲寧遠的同時,她也沒臉面對曲蔚然,明明答應了他,明明決定和他站在同一陣線上,卻一直拖著,什麼也不去做。

    時間就這樣在相對無語中默默流逝,一轉眼,高三開學已經很久了,不知不覺地進去了冬天,天氣開始變的冷了起來,早晨起來的時候,窗外的濃霧讓人看不清遠處的路,女生宿舍提供的自來水冷得凍人,夏彤刷牙的時候,一口冰水喝進去,冷的她牙齒都打戰,蒙蒙的睡意瞬間就沒了,每當這個時候,夏彤總是想到住在修理廠的曲蔚然,想著他漂亮的雙手、冰冷骯髒的污水、烏黑的抹布,想著他的咳嗽一直沒有好,上課的時候,他總能聽見他沉悶的咳嗽聲,一聲一聲的,痛苦的像是要把肺都咳出來一樣。

    每次想到這夏彤都心疼得像是整個五臟六腑都糾結在一塊了一般,她要用好一會兒才能在這種疼痛中回過神來,夏彤洗漱完之後,回寢室叫嚴蕊起床,嚴蕊總是將身子更往被窩裡鑽一鑽,用朦朦朧朧的聲音說:「我不去了,你給我請假吧。」

    嚴蕊一入了冬天,就像冬眠一樣,懶懶地將自己埋在厚厚的被窩裡,打死都不出來,就連吃飯,也要夏彤打好了,端到她床前,有的時候她甚至無賴地張著嘴巴要夏彤喂,夏彤又好氣又好笑地問:「你的手呢?你的腿呢?都斷了啊?」

    嚴蕊像個小孩一樣地在床上撒嬌:「嗯,嗯,你餵我嘛!」

    夏彤受不了這樣耍賴的嚴蕊,每次當她如此這般的時候,她就滿心柔軟地,半是生氣半是不願地、溫柔地一口一口餵她吃。

    自然,嚴蕊對夏彤也是極好的,她每次回家都會帶很多零食過來和夏彤一起分著吃;她總是買很多課外書和習題卷對著滿滿一桌字,卻從來不去翻動;她的衣服很多,卻總是以穿不到的理由將新衣服給夏彤穿。

    嚴蕊,就是這樣一個女孩,高傲的,帶著些怪癖,又有些小尖銳,可一旦靠近了人,貼近了心,卻發現,她是如此溫柔、如此善良的女孩。

    在這個冰冷的冬天,除了媽媽,夏彤第一次和另外一個人睡在一起,人的體溫那麼的溫暖,小小的單人床,緊緊靠在一起的人,暖和得讓她想流淚。

    一場大雪之後,孩子們迎來了聖誕節。聖誕節這東西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在中國流行了起來,好像一夜之間大家都知道這個西方節日了。街上的商店也早早地掛起花花綠綠的裝飾品,憨態可掬的聖誕老人被擺在街上的各個角落,街邊的松樹上掛著一圈一圈的彩燈,聖誕節的氣氛濃烈得讓人嚮往。

    夏彤和嚴蕊在街邊的小書店裡挑選著彩色的小賀卡,班上的同學流行在一年結束的尾聲,互相送賀卡祝福,賀卡有很多種類,有的裝著電池,一打開就能發出悅耳的音樂聲;有的相對簡單,薄薄的一張賀卡,正面是圖案,背面是寫祝福的地方。

    嚴蕊挑了一堆漂亮精緻的賀卡,每一張都是能唱歌的賀卡。夏彤本來不想買的,可是她今年收到了二十幾張賀卡,怎麼也得給同學回禮。

    她低著頭,一直翻著最便宜一欄的賀卡,希望能找出漂亮的,可是便宜的賀卡和貴的賀卡一比,就顯得非常的難看,質量不好,就連圖案都很醜。

    夏彤翻找了半天,也就找出幾張還不錯的,其他都很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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