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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3:33:05 作者: 籽月
夏彤望著病床上的曲蔚然,用力地搖頭,我可不能病,我要是病了,他可怎麼辦啊?夏彤抬手將敷在他額頭上的濕毛巾拿掉,貼著額頭的毛巾那面已經有些發燙了。夏彤將毛巾浸濕了之後,又敷在他的額頭上,手上的一滴水,落在他的面頰上,她連忙伸手過去,將水滴抹去,抹著抹著,手指不由自主地輕輕划過他的鼻樑、他的眉眼、他的臉頰。曲蔚然真的長的很漂亮,這漂亮是遺傳那已化作塵土的極漂亮的阿姨,可眉眼卻不似那個阿姨般陰柔,精緻中帶著張揚。現在,他睡著了,眼梢處那點冷漠和極力裝出的堅強消失不見了,生出一些久久未見的寧和與溫雅。
夏彤失神地看著,看著微明的晨光在他臉上勾勒出細細的光線,看著那雙緊閉的眼睛忽然慢慢睜開,看著他的嘴角微微翹起,看他用有些沙啞的輕聲問:「總是這麼看著我,不膩嗎?」
夏彤愣了下,羞紅了臉,咬著嘴唇輕輕搖頭:「不膩,我喜歡這樣看你。」
曲蔚然像是累極了一般,輕輕閉上眼,就在夏彤以為他睡著了的時候,忽然聽見他小聲說:「可是,夏彤,我不喜歡。」
夏彤怔住,愣愣地望著他。
「我不想再這樣,總是這麼無力地躺在病床上,讓你這樣看著我。」曲蔚然閉上眼睛,像是宣誓一般地說,「我再也不會讓自己變的這麼狼狽,再也不。」
說完,他就像是累極了一般,沉沉地睡去。
夏彤久久無法反應過來,她覺得她自己越來越不了解他了。
曲蔚然睡得很沉,夏彤站起身來,一陣頭暈後勉強站住,端著水盆走出病房,轉彎的時候沒注意,忽然撞到一個人身上,水盆掉到地上發出刺耳的『咣當』聲,盆里的水濺得兩人一身都是,夏彤低著頭連身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該道歉的是我。」輕柔好聽的第笑聲從頭頂傳來,「我不該擋你的路。」
「呃?」夏彤奇怪地抬起頭,眼前高挑俊美的曲寧遠像是帶著耀眼的銀色光芒一般,微微地望著她輕笑。
「夏彤。」曲寧遠像從前一般,柔聲叫著她的名字,優雅得體地問候,「好久不見,你還好嗎?」
夏彤一陣失語,她對曲寧遠的感情很複雜,明明誰也沒辦法討厭這個溫雅俊美的貴公子,她也一樣,可又因為曲蔚然的關係,她很討厭他。不,不只討厭,比討厭更多,恨不得他從來沒在他們的生活中出現過。
「你怎麼在醫院?」曲寧遠關心地問,「病了嗎?」
夏彤搖搖頭:「不是,我朋友住院了,你呢?」
「我媽媽到醫院來檢查。」
「哦。」夏彤訥訥地點頭,眼神躲閃道,「我還有事,先走了。」
「好,等你有時間再聚吧。」曲寧遠雖然很捨不得就這樣讓她走,可良好的教養阻止他繼續糾纏。
「嗯。」夏彤敷衍地點頭,蹲下身子,撿起水盆,站起來的時候,強烈的眩暈感讓她向前一倒,曲寧遠伸手接住了她。夏彤無力地被他接住,他的懷抱很寬闊,很溫暖,還帶著一種說不出的香味,很好聞,讓人覺得很安心……
「怎麼了?你的身子好燙。」曲寧遠一手抱著她,一身伸向她的額頭,神情嚴肅地道:「你好像發燒了?」
夏彤不自在地拿開曲寧遠的手,退後一步:「沒事的,睡一覺就好了。」
「怎麼可能睡一覺就好呢?去前面看看醫生吧?」曲寧遠關心地說。
「不用了,真沒事,你別看我這樣,我身體很好的,從小到大連感冒都很少有。」
「你這是什麼邏輯?」曲寧遠好笑道,「因為以前不生病所以現在也不生病了?」
夏彤還想再說什麼,卻被曲寧遠不由分說地一把拉住:「走,我帶你去看看。」
「不用了,真不用,我還有事呢。」夏彤想掙扎卻掙扎不開,他的手握著她的手腕,握得很緊,溫熱的掌心貼著她滾燙的皮膚。夏彤抬手看他,卻發現,這時的曲寧遠多了一絲平時的強硬,全身散發著讓人不容拒絕的氣質。
一向軟弱的夏彤只能乖乖閉上嘴巴,被他拉著走,不一會兒就被帶到了醫生面前,量了體溫,38.5°C,高燒。醫生說要掛鹽水,夏彤連忙搖頭說自己沒時間,吃點藥就行了。
曲寧遠站在一邊,微笑地對著醫生說:「吊水吧,開好些的藥。」
醫生點頭,完全無視夏彤的意見,在醫藥單上寫上很長的一串藥名,夏彤越看越心驚,計算著嚴蕊錢包里的錢估計不夠了,連忙叫:「好了好了醫生,我……我沒帶錢,你給我開幾片退燒藥就行了。」
醫生抬頭看了她一眼,又看了曲寧遠一眼,曲寧遠對他優雅地微笑,醫生低下頭來,繼續將沒寫完的藥方寫完,滿滿一頁,交給曲寧遠:「你去繳費。」轉頭又對夏彤說:「你到吊水室等,一會兒有護士給你打吊水。」
夏彤急了,追著曲寧遠要藥房:「曲寧遠,別去拿藥,我真的沒事。」
曲寧遠停下腳步,微微皺起好看的眉頭:「夏彤,你怎麼回事?生病了就要聽醫生的話,開什麼藥你只管用就是了。」
夏彤拉著他,還是不願意放他走。
「醫藥費我可以先幫你墊,要是你覺得不好意思,日後還我就是了。」曲寧遠溫和地笑,「關鍵是要把身體養好了,對不對?」
夏彤低著頭沒說話,手依然緊緊抓著曲寧遠的衣袖。
曲寧遠安慰地望著她笑,抬手拍拍她的頭頂,像一個哥哥疼愛妹妹一般,輕柔地說:「乖啦,去吊水室等著好不好?」
夏彤的手輕輕鬆開,點了點頭。曲寧遠指著前面的吊水室讓夏彤陷過去,自己轉身去了醫院的繳費處。夏彤看著他的背影輕聲嘆氣,其實她不是在乎曲寧遠為她付這點醫藥費,而是……她不想欠他的情,不想欠他的,他希望自己能和曲蔚然一樣地討厭他。
可事實上,這個世界除了曲蔚然,沒有人有辦法會去討厭、去拒絕這樣一個男子,他就像他的名字一般,是一個真正的謙謙君子,溫文儒雅,寧靜致遠。
夏彤轉眼往吊水室走,可眼神忽然一頓,抬眼居然望見長廊盡頭曲蔚然正遙遙地看著她,他的眼睛被鏡片擋住,看不出情緒,只能看見他唇邊那冰冷的微笑。
夏彤急急忙忙地走過去,走到他面前,開口想解釋,卻不知道怎麼解釋,又為什麼要解釋,只是慌亂地看著他。
「他怎麼在這兒?」曲蔚然沉聲問。
「他……他母親病了。」
「你呢?你剛才拉著他幹什麼?」
夏彤連忙搖著手解釋:「不是的,他是看我發燒了,非要給我買藥……讓我打吊水,我我……我拒絕過了……」
夏彤越說到後面越小聲,頭也漸漸地低下來。一隻漂亮的手輕輕地抬起來,覆在夏彤額頭上,曲蔚然有些心疼地問:「你也發燒了?」
夏彤點點頭。
「怎麼不早點看醫生呢!」
「我……我以為,沒什麼的……」
「胡說。」曲蔚然呵斥一聲,拉著夏彤的手就走,「你沒什麼,我還沒什麼呢。都別看病了,回家睡覺好了。」
「哎,那不行,你可是肺炎,醫生說最少要住半個月的醫院呢。」
「你再不打針吃藥,小心也燒成肺炎。」
「不會的,不會的。」
「什麼不會的,走,拿藥水去。」
「那個,曲寧遠已經幫我去拿了。」
「你幹嗎要他去拿?」曲蔚然的聲音有些大。
「我我我……」夏彤一見他發火了,著急的不知道怎麼解釋。
「啊,因為她沒錢,所以我幫她墊一下。」不遠處,曲寧遠拿著幾包藥走過來,轉頭望向夏彤,溫和地說,「吊水的藥水已經在護士手上了,先進去坐著等吧。」
夏彤沒有動,無措地望著曲蔚然。
曲蔚然沉默著。
曲寧遠勸到:「有什麼事,先掛上藥水在說吧。夏彤還病著呢。」
曲蔚然望了望夏彤,低聲道:「你去吧。」
「那你呢?」
「我有些不舒服,先回病房了。」
「那……那我吊完藥水在來找你。」夏彤追上去說了一句。
曲蔚然沒點頭,也沒拒絕,轉身走了。
「他是你男朋友?」曲寧遠轉頭問夏彤。
「啊?不是,不是。」夏彤紅了臉,使勁搖頭,他們還算不上男女關係吧,曲蔚然可從來沒說過喜歡她呀。
「那,你喜歡他。」曲寧遠這句不是問句,而是肯定句。
夏彤沒答話,只是臉頰更紅了。
曲寧遠看著這樣的夏彤,有些失落:「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他對我有敵意。」曲寧遠笑笑說,「不過,我倒是挺喜歡他的。」
夏彤一愣,轉頭望向曲寧遠,只見他俊美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疑惑和溫和的笑意。
曲蔚然一個人走回房間,在病房門口穿著護士服的圓臉女孩笑著問:「哎,你女朋友找到沒?」
原來曲蔚然醒來,半天看不見夏彤,覺得有些擔心,便拖著病體出去找她,當時護士還取笑他,怎麼這麼黏人的啊。
她記得他當時只是輕輕地低下頭,長長的睫毛蓋住漂亮的桃花眼,她似乎聽見他低聲說:「我只剩下她了。」
他的聲音很低,當時,她以為她聽錯了。
曲蔚然像是沒看見護士,也沒聽見護士的問題一樣,直徑走進病房,直直地躺在床上,將自己整個人用棉被包裹起來,一絲不漏地緊緊包裹起來,滬市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也沒多問,關上病房們走了出去。
被窩裡的曲蔚然緊緊咬住手指,用力地咬著,咬得全身疼得有些微微顫抖,可他還是不願意鬆開!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當看到曲寧遠那樣親密地拍著夏彤頭髮的時候,他會那樣的憤怒!憤怒過後卻又是深深的恐懼!是的!他害怕,害怕他世界裡最後一點溫暖被他搶走!
不會的,夏彤不會被搶走的!不會的!曲蔚然這樣告訴自己!他相信夏彤,相信!
可隨後的日子,曲寧遠的舉動越發讓他崩潰,他每天都來看吊水的夏彤,總是拿著成捧的鮮花、新鮮的水果,像是將世界上最好的東西都捧到她面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