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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3:32:53 作者: 籽月
    結果昨天大半夜的他隊裡的同事來電話,說唐小天受傷了,讓她趕快去醫院,她這才慌了了,看著病床上的小天兒,她是又疼又氣。

    再一想,這不是一個好機會麼,所以天一亮就跑來找單單了,她希望能把她的兒媳婦再找回去。

    單單連衣服都沒換,就穿著家裡的睡裙,套了一件長款的羽絨服,拉著唐媽媽急急忙忙趕去了醫院,等到了病房門口的時候,才忽然懊惱地想,自己真是一個不長記性的東西。

    怎麼又來了呢?

    可是他在裡面啊,他受傷了,唐媽媽說他在夢中叫著她的名字啊……

    她怎麼可能控制的住自己不來看看他呢?

    只是看一眼,看一眼就走,不要抱有幻想,不要再戀戀不捨,看他一眼就走。

    單單走進病房,病床上的男人緊緊地閉著眼睛,英俊的面頰似乎消瘦了一些,一直短短的頭髮也長長了不少,蓋住了飽滿的額頭,一項健康的古銅色皮膚,現在也變得蒼白了。

    單單心疼的抬手,輕輕地觸碰了一下他的臉頰,這一個月,他似乎也過得很不好。是否有一點點是因為她呢?

    有一點點因為她離開了,才過得不好?

    就在這時,唐小天有些乾裂的嘴唇緩緩睜開,喉結蠕動著,似乎吐出了一個很小的聲音,單單注意到了這個細節,她微微彎下腰去,講耳朵附在他的唇邊,聽到他用乾澀又痛苦的嗓音叫了一聲:「……望,……雅望。」

    這一聲,太過清晰,連站在一邊的唐媽媽都聽的清清楚楚,唐媽媽捂住嘴唇,忍不住使勁地在唐小天毫無知覺的身體上打了一下:「冤孽啊!冤孽!」

    單單並不意外,也不覺得難過,她的心臟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疼痛。

    她知道,她會因為唐小天過得不好,而唐小天,只會因為舒雅望而過得不好……

    「就這麼愛她麼?愛到如此無法自拔?」單單輕聲在唐小天耳邊問著。

    唐小天在昏迷中,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一聲聲讓人心碎的「雅望」和眼角落下的淚水,已經是最好的答案了。

    「想見她吧?明明近在咫尺卻不能見她,很痛苦是吧?」單單抬手,輕輕拭去他眼角的淚痕。半垂著眼睛,輕聲地低語著,這樣痛苦她太明白了。

    清醒著會疼,就算連睡著了,也會疼的流淚。

    她慢慢直起腰來,抬手,輕輕揉了揉唐小天的頭髮,就像他經常對她做得那樣,輕聲說:「別哭了,小天哥哥,我會讓你見到她的。」

    單單說完,緩緩直起身子,一步步走出病房。

    這一次,唐媽媽沒有阻止她,她已經沒有臉再留住這個女孩了。

    (二)

    單單敲開舒雅望家門的時候,開門的是一個五十多歲,滿頭白髮的女人,她拉著門把手,望著門外漂亮又陌生的女孩問:「找誰啊?」

    單單禮貌地微笑著:「阿姨,舒雅望在家嗎?我找她有點事。」

    舒媽打開門道:「在呢,雅望啊,有人找你。」

    房間裡傳出舒雅望地聲音:「誰啊?」

    沒一會她走到客廳,看見單單,先是一愣,然後似乎又想起她就是那天在大院裡見過得,跟在唐小天身後的女孩:「是你啊,有事嗎?」

    單單點點頭,站在門外望著她,輕聲道:「我有些事想和你聊聊。」

    「進來吧。」舒雅望客氣得請她入內,單單進去,坐在沙發上,舒雅望坐在她邊上,舒媽端了一杯茶過來,單單道謝後接過。

    舒媽也坐了下來,單單捧著茶杯看著舒媽,舒雅望對她媽媽使了個眼色,讓她暫時迴避一下,舒媽連忙笑著說:「我去做飯去,你們聊,你們聊啊。」

    單單捧著茶杯,過了好一會才說:「我叫單單,我們小時候見過,你還記得嗎?」

    舒雅望使勁地看了看她,遺憾的搖搖頭:「抱歉,想不起來。」

    「很多年前的事了,你和夏木,幫我綁架了我哥哥。」單單抬起頭來,又提示了一點。

    舒雅望這會才終於想起來,她就是那個扎著兩個雙馬尾的大眼睛女孩,她的哥哥是夏木的同學。夏木啊……

    舒雅望想到這個名字,想到少年時的那些事,她的心就無法抑制的疼了起來,這是一種病,長年發作,無藥可醫。

    「那時候你們幫助了我,我一直記得唐小天對我的恩情。後來,我跟著我媽媽去了美國,我以為這輩子很難再遇見你們了。」單單轉著手裡的水杯,一直低著頭說著:「可是六年後,我在美國,又遇見了唐小天。」

    單單說著,苦笑了一下,忽然想,這一切冥冥之中是否都有註定,如果沒有小時候的那次幫助,如果沒有後來的重逢,她的人生是否可以輕鬆很多呢?

    可是,就算讓她重新選擇一次,她還是會選擇,在那個雪天,那個狹窄的小巷,追著他的步伐一直奔跑著。

    就像現在一樣。

    單單捧著手裡的水杯,用低柔又緩慢的聲音,一點一點,將唐小天的事告訴了舒雅望,他為她偷渡去美國,他為她找曲蔚然,他為她前途全毀,他為她照顧父母,他為她拒絕了無數好的女孩,包括她自己。

    單單說道這裡的時候,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落進手裡的水杯,她用帶著哭腔的聲音說:「舒雅望,這個世界上,沒人比唐小天更愛你。」

    「舒雅望,為什麼你只看到了夏木對你的付出,沒看見唐小天的付出呢?為什麼你只想著夏木為你失去了什麼?沒想到唐小天為你失去了什麼?為什麼你只心疼夏木呆在牢里的六年,而看也不看一眼唐小天對你的等待呢?他在等你,一直在等你,就等你回頭看看他,他不願意你為難,不想你傷心,他永遠委屈自己!舒雅望,你告訴我,他為你付出的,真的比夏木少嗎?」

    舒雅望低著頭,一句話也沒說,舒媽在廚房門口,偷偷聽著,無聲地哭著,用蒼老的手心擦著眼淚,唐小天的好,沒人比她這個原來的丈母娘更清楚了。

    「舒雅望,本來唐小天已經答應了和我結婚的,我的婚紗都已經訂好了,他的父親連喜帖都寫好了,他的母親已經通知了所有的親戚朋友。可是因為你回來了,因為他看見你了,所有一切都不一樣了,所有幸福的假象都結束了。」單單說到這裡,抬頭望了一眼舒雅望,輕聲道:「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嗎?」

    「我恨你為什麼要回來,更恨你為什麼不能讓唐小天幸福!如果是你,如果是你的話,一定可以讓他幸福的!如果是你的話,我願意把新娘的名字換成你的,讓唐小天名字的邊上,永遠是舒雅望。」單單哭了,望著舒雅望說:「舒雅望,我求求你了,你跟他在一起好不好?」

    但是說到這裡,有些激動的拉住舒雅望:「我知道你愛夏木,但是你不是和他約定了下輩子在一起嗎?那你就把剩下不多的這輩子給唐小天不行嗎?」

    「你對他真的一點感情也沒有嗎?你真的忍心看他一直內疚痛苦的等著你?」

    「舒雅望,做人不能這麼自私的。」

    「你不能總是欺負唐小天,欺負他太愛你!」

    單單越說越激動了起來,她心疼唐小天,沒有人比她更了解唐小天內心所受的煎熬,沒人比她更急切的希望唐小天得到幸福,得到解脫。

    他唯一的解藥就是她面前的這個女人,可是她低著頭,一聲不吭,像一塊磐石一樣,毫無動搖。

    「舒雅望,唐小天被歹徒用刀捅傷了,你知道他身手有多好的,他平時根本不會受傷的,都是因為你,都是因為你回來了,他才心神大亂!才會受傷的!他現在就在病床上!就那樣一聲聲叫著你的名字,你去看他好不好?」單單站起來,用力地扯著舒雅望:「你去看看他吧!他在等你啊!」

    一直沉默地舒雅望緩緩抬起頭來,一點點拉開單單的手,用很清冷的聲音說:「對不起,我不能去。」

    單單顫抖著抿著嘴唇,她的眼裡並發出強烈的恨意和憤怒!她這樣冷酷而又堅定的拒絕,讓她想到了唐小天,他也是這樣一次次拒絕她的!每次被拒絕,她都要捧著破碎的心難過很久!而她的天使,她最愛的人,在這個女人面前,也如此卑微絕望的被一次次拒絕嗎!

    不可以原諒!不可以!絕對不能原諒她!

    單單忽然像是發了狂一樣,一把抓住舒雅望,狠絕地說:「你不去也得去!走!跟我走!你去看他!去看看她啊!」

    「我說了不去。」舒雅望依然很固執,甩開單單地手,想平復一下心情,好好跟她說,可是單單已經陷入了瘋狂中,她的眼神瞥見了茶几上的一把水果刀,她忽然上前,一把奪入手中,拉住舒雅望,用刀指著她的脖子,眼含戾氣地瞪著她說:「你去不去!去不去!不去我今天就殺了你!我讓他絕了念想,再也不會痛苦!」

    舒雅望皺著眉頭,有些難過地望著這個被愛逼入絕境,為愛瘋狂的女孩,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一直偷聽的舒媽媽連忙趕了出來:「哎呦,姑娘,你這是幹什麼,有話好好說,把刀子放下,快放下。」

    單單使勁搖頭,一把拉過舒雅望,讓她背對著自己,一手拽著她,一手用刀抵住她的脖子:「你走開!你走開啊!沒什麼好好說的了!就算把好話說盡了,說一輩子,她也不會改變的!舒雅望,我告訴你!你今天就兩個選擇,要麼就去死啊!去陪被你害死的夏木!要麼就活著,和唐小天在一起!」

    「我豁出去了,這一切,今天一定要有一個了結。」單單拉著舒雅望一步一步的後退,往外走到屋外,正好遇到一個中年男人上樓,他很緊張的往前衝過來:「你幹什麼!」

    「退後!給我退後!」單單將刀子更往舒雅望脖子上逼,那個男人退後一點,樓道很窄,單單沒有往下走,她拉著舒雅望,直接上了樓頂,來到天台上。

    「老舒啊,你趕快去叫人來,快去啊。」舒媽催促著舒爸去叫人,單單拉著舒雅望站上了天台一米高的圍牆上,那圍牆只有十幾厘米寬,兩人的身材都很清瘦站在上面,被冬天的寒風一吹,全都搖搖欲墜起來。

    舒媽嚇的不知道怎麼辦是好,她苦求道:「姑娘啊,有什麼事下來說,上面多危險啊,阿姨求求你了,你下來好不好?」

    「你求我,不如求求你女兒,放過她自己。」單單拉著舒雅望,向身後7層樓高的地面望了一眼,冷笑著說:「你看,這麼高,掉下去一定摔成肉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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