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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3:32:53 作者: 籽月
單單不說話了,有些害怕地抱著唐爸爸。
唐爸爸發話了:「沒事,去醫院看完你媽媽,叔叔再帶你回來,以後住叔叔家,讓小天當你哥哥,好不好啊?」
「好啊!」單單漂亮的小臉整個都亮起來了。
唐小天也笑了起來,上前去摸摸她的小腦袋,軟軟的頭髮,大大的眼睛,可愛的不得了,他也很想有一個這樣的妹妹,疼愛她,保護她,看著她慢慢長大,幫她擋下所有意圖不軌的男人。
可惜,唐小天沒想到,那是他和這個小女孩少年時最後一次見面。
聽爸爸說,單單媽媽知道了那晚的事之後,找她父親大鬧了一場,可單單的父親不但沒責怪單依安,還說是小孩子打鬧很正常。單單媽媽氣當場就背過去,病情加重,差點撒手人寰。醫院見這邊的醫療設備救不回來了,直接用救護車拉去鄰市的大醫院。
爸爸說,小小的單單一直堅強地陪在母親身邊,一聲都沒哭,只是雙眼通紅,緊緊咬唇的害怕樣子,比哭還讓人心疼。
單單媽媽從昏迷中醒過來後,終於覺悟了也絕望了,她不再對那個不愛她的男人抱有任何幻想,那個人,從頭到尾都沒愛過她,甚至連一絲憐憫都沒有。
她終於死了心,帶著女兒像是逃一樣的回了美國,甚至連告別的時間都沒留給他們。
那之後過了半年,唐小天去當兵,軍隊嚴苛的訓練讓他幾乎忘記了這個大眼睛扎兩個馬尾的可愛女孩,直到很多年後,他們再一次重遇,那時已是物是人非,事事休矣。
第四章 再次見到你,已物是人非
這樣的一個病人,光是看著都讓人覺得可怕。
光是讓人看著都在想,如果只能這樣活著,還不如死去吧。
(一)
六年後,單單已經十六歲了,她剪掉了招牌式的雙馬尾辮,一頭齊耳的短髮,讓她顯得比實際年齡還要小一些,生活在美國芝加哥的她,每次去找兼職,人們都以為她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女孩。她平常只能接到一些簡單的跑腿工作。
這天,她像往常一樣,從超市買好僱主需要的東西,背著書包,拎著兩個袋子走在寒風裡。
說真的,芝加哥的冬天特別冷,風大的像是能把人的耳朵吹下來一樣,人行道上厚厚的積雪根本沒法融化,踩上去吱吱地響,單單穿著厚厚的雪地靴,小心翼翼地從雪地上踩過,繞過三個街角,推門走進一家咖啡店,將東西放下後,仰著笑臉招呼道:「老闆,您要的東西買來啦。」
「辛苦你了。」一個滿頭白髮老爺爺的走出來,遞給她五美元小費。
單單脫下手套笑容滿面的接過:「謝謝,您要什麼再和我說啊。」
「好嘞。」瓊斯太太笑著答應,單單將錢裝好,轉身往外走,剛到門口就有兩個警察走了進來,其中一個女警拿著幾張A4大的紙對著咖啡店裡的老闆問:「你好,這是昨天剛脫團偷渡的中國人,我們要在您的咖啡店裡貼一下他們的照片,如果發現他們的話,請立刻和我們聯絡。」
「哦,請貼在這吧。」老闆指著店裡顯眼的地方說。
兩個警察走過去貼起照片,已經走到門口的單單,聽到是中國人,便忍不住跑去看一下,警察按順序貼出來照片,貼到第三個的時候,出現了一個非常英俊硬朗的中國男人,那只是一張普通的證件照,男人穿著最平常的白襯衫,扭動一個不落的扣到脖頸,短寸的頭髮顯得特別的利落與精神,剛毅的臉龐上鑲著一雙深邃如星辰一般的眼睛,筆挺的鼻樑性感的嘴唇緊緊地抿著。
單單緊緊地盯著那張照片想,這人好面熟啊,好像記憶里的那個大哥哥。
可惜他那嚴肅的樣子,和記憶里那個溫暖陽光的人又不是很像。
單單轉身離開,她一步一步的踩著雪地往家走,一邊走一邊想,想來已經很久很久沒回國了呢,也不知道那個大哥哥現在怎麼樣了,和他喜歡的那個大姐姐結婚了嗎?
啊,真羨慕那個姐姐啊。就算是現在她已經想不起那個姐姐的樣子了,卻依然能想得起大哥哥看她時那歡喜到骨子裡的眼神。
單單忽然停住腳步,呆呆地站在寒風裡靜默了一會,忽然沖沖跑回咖啡屋去,推開門,站在那個中國男人的照片前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她抬起頭,使勁盯著他的眼睛看著,那雙眼睛,那雙眼睛!
沒錯,記憶深刻地不止是他暖暖的笑容,還有他這雙無比深情的眼睛啊。
(二)
單單趁人不注意偷偷撕下了這張通緝令,開始在芝加哥到處打聽他的下落,一個月後,她的朋友打電話告訴她,他在一家醫院門口看見了通緝令上的人。單單聽到這個消息後,立刻跑過去,在醫院裡外轉了好幾圈也沒找到。
就在她失望地往回走的時候,忽然看到街道口有好幾輛警車停著,前方小巷裡傳來混亂的聲音,有人大叫:「快!他在這呢!」
遠遠的,就見一個穿著黑色大衣的男人向她迎面跑來!他和她擦身而過的那一秒,單單似乎覺得時間都停止了,他的動作明明那麼快,他的面容明明一閃而逝,可她卻依然看清他的樣子,而他,卻絲毫沒有注意到她,像狂風一樣從她身邊刮過。
單單愣住了,直到一群警察從她身邊跑過,她才回過神來,連忙跟在他們的身後追了上去,可半天還是沒追上,連那些人的影子都看不見了,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扶著牆壁,跟著腳印不願放棄的繼續往前走,可再轉個彎,就上了大路,大路上積雪已清掃乾淨,連腳印也不見了。
前面的警察已經開著警車走遠了,單單失望地直跺腳,剛想再往前走去看看,卻見一個男人從圍牆上跳下,無聲無息地落在雪地里,他攏了攏大衣,低著頭警惕地望了眼四周,轉身迅速就走,單單這次再也沒有發呆,她連忙追上去,很激動拉住他喊:「等等----!」
那句好久沒叫的小天哥哥,還沒好意思叫出口,那男人忽然一個旋身躲過,猛地抬手,手指成兇猛地虎爪狀,出手如地風地拉住單單的右手,一翻手,就將她制住,讓她動彈不得。
「哎呀哎呀,好疼好疼!」單單疼的大聲叫著。
「中國人?」男人見只是一個中國小姑娘,便放了手,輕輕推開她,抬步就走。
「喂!你別走啊!」單單甩甩手,連忙跟上去:「唐小天,你站住!」
唐小天停住腳步,利落地轉過身來,皺著凝視著她問:「你認識我?你是誰?」
「你不記得我啦?」單單連忙將齊耳的波波頭分成兩半,用手握著,紮成兩個馬尾,睜大眼睛,笑眯眯地看著他問:「是我啊,單單,認出來了嗎?」
唐小天皺著眉頭,還是想不起來。
單單很著急地說:「是我啊,我啊,我小時候叫你幫我綁架我哥,然後又被我哥扔掉在山上叫你去接的小女孩啊。」
她這樣一說,唐小天終於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指著她說:「是你啊!你都長這麼大了啊。」
「對啊,對啊,就是我。」單單開心的笑眯了眼,太好了,他還記得我!
(三)
單單帶著唐小天偷偷摸摸地回到自己家,她家是一座兩層樓小別墅,到家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好在院子裡積雪和路燈讓四周看起來不是那麼的黑。
單單走在前面,掏出一串鑰匙,打開房門,別墅里冷冰冰的,黑漆漆的,並不比外面暖和多少。
單單先走了進去,對唐小天招招手道:「快進來。」
唐小天跨步進去,皮靴敲在木質的地板上,發出沉悶的腳步聲,他環顧房間一圈,馬上判斷出來,這個歐式田園風格的別墅最多只有一個人在使用,而且那個主人對家務完全沒有辦法,所以她需要使用的地方極度髒亂,不需要使用的地方灰塵滿滿。
「好像,有點亂哦。」單單有些不好意思地抓抓臉頰,急忙跑到沙發前收拾出一個座位道:「你過來坐啊。」
唐小天走過去坐下,外面的天色已經黑了,房間裡黑的可怕,可單單似乎沒有要開燈的意思,她從茶几下摸出一根蠟燭點上,臉上帶著極度愧疚的神情說:「小天哥哥,真不好意思啊,我忘記交電暖費,你住我家可要受些委屈了。」
唐小天搖頭,不相信地說:「這麼冷的天,也會忘?」
「哎呀,就是忘記了嘛。」單單吐著舌頭說。
唐小天沒揭穿她的謊言,狀似隨意地問:「你媽媽呢?」
單單手上的蠟燭輕輕一抖,沒有點著,她努力地抬起手來,將蠟燭點亮,燭光映在她臉上,漂亮地雙眼有些紅,她輕聲說:「她過世了,四年前。」
唐小天不說話了,靜靜地望著眼前的女孩,那個曾經在黑暗的電話亭下,哭的全身發抖的女孩,她一個人,在異國他鄉,獨自度過了四年嗎?
唐小天忍不住伸出手,輕輕地揉了揉她的頭髮,單單低頭,用力地抹了抹眼睛,抬起頭來,又笑的一臉陽光地說:「哎呀,不說我了,小天哥哥你怎麼到美國來了?還脫團偷渡!你不像會幹這種事的人啊。」
唐小天的表情瞬間沾滿肅殺之氣,他緊緊握拳,咬著聲音道:「我來找一個人。」
「誰啊?」單單好奇地問。
「一個我恨不得他下地獄的人!」唐小天緩緩地說著這句話,他英俊的臉上滿是仇恨和憤怒,與初見時那個陽光溫暖地少年幾乎像是兩個人。
單單抿了抿嘴唇,想了下,小心翼翼地說:「如果要找人的話,我可以幫你啊,我在這邊的朋友還是很多的。」
「你願意幫我?」唐小天現在的身份根本沒辦法大搖大擺的在芝加哥街頭找人,一不小心就會被警察發現。
單單笑:「當然啦!你要找的是中國人嗎?」
唐小天點頭。
單單笑開了眉眼:「中國人就更好找了,華人圈就這麼點大,他叫什麼名字。」
「曲、蔚、然!」唐小天緩緩地吐出這個名字,似乎是在嘴裡嚼碎了之後再吐出來的。單單眨了眨眼睛,忽然想到自己當年說出單依安的名字,也是這般咬牙切齒地恨著。
單單在腦子裡迅速過了過他的名字,沒有想起有關這個人的事:「你再詳細說說他什麼樣,光是名字不太好打聽。」
唐小天坐在沙發上,低著頭,十指交叉放在膝蓋上,表情厭惡地和單單形容起曲蔚然:「他今年26歲,身高1米82,體重在140斤左右,一年前來芝加哥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