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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3:32:42 作者: 簡暗
    她一叫,我就哭了。因為我的眼淚太大滴,所以無法偽裝成雨水。小北回過頭,將外套往上一拉,蓋住我的臉,「乖!沒事,咱們走!」

    然後我們就上了她老公的車。

    我沒敢回頭看他,我就象是一個冷宮裡的女人,出現在不該出現的地方,惹了帝王不悅,我也沒敢在小北家過夜,我老實地回到那個黑黑的房子裡,等他回來。

    「你還委屈了?」

    這是他回來後說的第一句話。

    我搖搖頭,不是的。

    「那你哭什麼!搞得象我怎樣虐待你了。」

    「不是,不是!」

    「哼!」他脫下外套,裡面的白襯衣有些皺,領口開著,他揉了揉額頭,樣子看上去很頹廢,很性感。我呆呆地看著他,眼睛還腫著。

    他轉過頭,點起一隻煙,客廳里就開了一盞壁燈,光線很暗,所以我只看得見他炯炯發亮的眼,還有裊裊白煙。空氣里,不時冒出幾下著他吸菸時抿住嘴唇的聲音,像極了接吻。

    我縮在上沙發上,低下頭,看著自己被雨水泡得發白的腳丫子。

    過了沒一會兒,眼角的餘光瞥到他的手指夾著菸蒂,重重將它摁熄在菸灰缸里,他站起來,居高臨下地對我說,「走,到房裡去!」

    我抬頭看著他,「剛才淋了雨,我還沒洗!」

    「那就去洗,快點!」說著,他已經先進了房間。

    「啊嚏!」我又打了個噴嚏,然後起身去洗澡。洗完了,推開臥室的門,裡面黑黑的,沒開燈,我到他身邊躺下,右邊,然後,他開始行使丈夫的權利,我開始履行妻子的義務。

    我沒敢問,他為什麼不和羅晴在外面過夜,問了他也不會告訴我。

    肖歡是個很有主見的男人,和他相處過的人,都會以他為核心,在淺意識中受到他的支配。這一年他近30歲,我滿24歲,結婚兩年,我們沒有孩子。

    其實,他知道我很想要個小孩,但他就是不願意,他覺得讓我干著急很有趣,他常在床上跟我說,我就不讓你有孩子!我就不讓你有孩子!

    我覺得,也許他內心裡是恨我的,他恨我不爭氣,讀完高中就沒再繼續讀書,所以我不學無術,小的時候依靠父親生活,長大了依靠他生活,這讓他十分厭惡。因為他所欣賞的,是羅晴那樣的女人,堅強,獨立,對待生活,不受他人左右,她是唯一一個曾經甩掉他的女人,然後,她與他比賽,看誰先到達令對方望塵莫及的高度。

    當然,勝利的人是他!

    2004年12月6日,天氣有點悶熱。

    源盛的新樓盤剪彩,我和他一起出席了大客戶招待會。在招待會上,他意氣風發,成為所有人視線的焦點,我挽著他,陪他到處敬酒,和我們結婚時一樣,我走到腳腫,胃裡不知道什麼東西在翻騰,十分難受。

    「肖,好久不見!」一個穿藍色西裝,樣子很憨厚的人走了過來。

    「杜,在國外呆那麼久,你也沒變多少嘛!」他走過去和他握手。

    「哦!這位就是嫂子吧!」杜看著我,笑吟吟的。肖的朋友都有個共同特點,就是愛笑。無論他認不認識你,他都會笑,像是知道一切。

    「恩!」肖一隻手在我的腰上拍了拍,「思盈,這是杜遠風,我的大學同學!」

    這時候我已經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麼了,我白著一張臉,意識模糊地伸出手,我想說,你好,可是我一抓到他的手,就嘔地吐了起來,好象是乾嘔,都是些酸水,我覺得胸口悶,深深吸了口氣,就見眼前一黑。

    「嫂子?」我聽到杜遠風叫了一聲。

    我很喜歡這兩個字。

    醒來的時候是在家裡,我們的臥房。我坐起來,聽見客廳里忙碌地敲鍵盤的聲音。走出去,果然看到他在筆記本前促眉工作。

    「肖!」我叫他。

    他抬頭,拿下金色邊框眼鏡,一隻手揉了揉眉心,疲憊地問,「今天怎麼回事?醫生說你操勞過度,我怎麼不知道你『操勞』什麼了!」

    我走過去,站在一邊,「餓不餓,我給你泡麵!」

    他靠在沙發上,他真的很帥,「我不吃泡麵!」他說。

    於是我走到廚房裡,煮咖啡。

    「你咖啡喝太多了,晚上才會睡不著,所以醫生說你是操勞過度,你收斂點,別找麻煩!」他瞧著我,用命令的口吻。

    「恩!」我老實地從廚房走出來。坐在他旁邊,「下個月是你的生日,禮物,我準備好了!」

    「哦!」他隨便點了點頭,關上手提電腦,走到浴室里洗澡。

    我們家的浴室是透明的玻璃牆,我看著他在蓮蓬頭下,背部重重地起伏,他深深地呼吸著。他一定是覺得很累,因為家裡沒有人能與他分擔壓力,也沒有人能與他分享勝利。

    「肖,你真的很帥!」我走到浴室邊,痴迷地看著他。

    他轉過頭,一手狠狠地將我拉過去,我們的吻,全是熱水器噴出的水的味道。

    「你是完美的!」我說。

    他拉扯著我的衣服,埋頭在我的脖子間,我聽見他說,「對,而你,就是我的敗筆!」

    2005年1月13日,肖的生日,他30歲。

    我送給他一件白毛衣,是買來的,因為他不會穿我手織的東西,不過我悄悄在那件白毛衣的內里fèng上了一個小布條,上面繡著三個字:程思盈。

    為這個,我偷偷樂了好久,每次他穿那件白毛衣去打高爾夫,我就會忍不住笑。

    「你傻笑什麼!」必要的時候,他會帶我一起去,然後我就坐在車子裡掩嘴笑。

    真的很開心……

    2月份,我參加了一個烹飪班,每天都去上2個小時的課,那是我最快樂的一段時間。因為那段時間肖很忙,很少出去尋歡作樂。他每天晚上都回家,一進門就累得像散了架似的倒在沙發上。

    然後我就從出廚房裡端出新學會的菜,一口一口餵他吃。他累得很,也不挑剔味道,只顧著填飽肚子。吃完了,他就去洗澡,然後躺在床上,我給他按摩,讓他得睡著舒舒服服。

    雖然這些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但為他忙前忙後,我覺得生活很充實,很滿足。

    有一天,我又學了一道新菜,在廚房裡使勁地搗騰,時不時看看手錶,9點,他該回來了。正這麼想的時候,門鈴果然響了。我飛快地跑去開門。

    「嫂子!」

    是盧昀的聲音,他和劉錦架著喝得爛醉如泥的肖歡。我一驚,趕緊讓他們進來。

    「怎麼回事?」我著急地問。

    「嫂子,沒事!」劉錦說,「項目完成得好,肖哥高興,喝多了!」

    「哦!那就好。」我跪在沙發邊給他擦汗。我很擔心,所以沒注意到身邊還站著幾個人。

    「廚房裡在做什麼?」安靜中,耳邊忽然傳來一抹熟悉的柔美嗓音,

    我一陣冷汗,猛地回過頭,只見一雙美麗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羅小姐!」我不由輕喊。

    羅晴頭微微歪了一下,顛倒眾生地嫵媚,她說,「又見面了!」然後她走過來,接過我手裡的毛巾,「我來吧,你去招呼廚房!」

    我看著她,她的手還是那麼漂亮。我再看看自己的手,沒有血色,沒有光澤。我跑進廚房,狠狠咬著自己的手背。

    我真的很想把她趕出去,雖然她和肖歡很親密,可是肖歡從來沒有把她帶到家裡來。而我一直,將這視為他最直接的溫柔。

    我咬著手背,咬出好幾道紫色的牙印。

    我真想把她趕出去!

    拉下落地窗橘紅色的布簾,我坐在肖歡對面的沙發里,抱著馬克杯,一邊喝咖啡,一邊盯著羅晴。

    「肖,你好些了嗎?」她輕聲細語,「叫你別喝那麼多,你就不聽!」

    別說了!我在心裡叫。

    肖歡似乎稍微清醒了一點,睜開迷醉的眼睛,他搖晃地坐了起來,看了看盧昀和劉錦,又看了看羅晴。忽然手一帶,狠狠把她摟在懷裡,「我又贏了!」他瞧著她,威風地說,「晴,你永遠也追不上我!」

    然後,就在我的面前,他們接吻,瘋狂至極。

    咚,我的杯子落在了地上。盧昀和劉錦尷尬地看著我,「嫂子!」

    我搖搖頭,沒有拾杯子,轉過身,跌跌撞撞地回到了那個黑黑的臥室。

    喀嚓一聲,鎖上門。

    第二天,我起床的時候,客廳里已經沒人了。我爬起來,穿上一件灰色的罩衫,就跑出去找肖歡。我跑到源盛大廈,抬頭看著高聳入雲的寫字樓,肖歡就在頂樓,我要見他。

    就這麼想著,我往裡面沖,可是衝到電梯口,就看到他和一群人風采奕奕地從電梯裡走出來,他臉上一點也沒有昨晚宿醉的頹廢。我一愣,瞧瞧他,再瞧瞧自己,灰色的罩衫,盤著亂髻,面容憔悴,我還怎麼敢走過去。

    肖歡送走了那些大客戶後,一隻手還插在西裝褲的口袋裡,另一隻手則幽雅地垂在身側,轉身正準備進電梯時,他一愣,看到了我,躲在盆栽旁邊。

    「你來做什麼?」他眉毛擰住。

    我僵硬地走出來,拽了拽衣角,「我有話……」

    「到對面的茶軒等我!」他面無表情,撂下這句話,就從我身邊走過,我轉身叫他,可是只聽見丁冬一聲,電梯門已經關上了。

    我老實地坐在茶軒里等了兩個小時,他才終於姍姍而來。

    「什麼事!」還沒坐下,他就問。

    「昨晚,你送羅小姐回去了嗎?」我問。

    「她自己回去的!」他隨口回答。

    「那,以後她還會來我們家嗎?」我又問。

    「不會!」他斬釘截鐵地說,然後點了一隻煙,「你找我就這事?」

    我點點頭,頓了一下,又搖搖頭。

    「還有什麼事?」

    「小北懷孕了,我想送她禮物,你知道,小北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低著頭。

    肖歡一笑,「沒問題。」然後遞給我一張白金卡,「沒事了吧!」

    我搖頭。

    「還有什麼事!」這回他真煩了。

    我嚇得臉一陣白,抓抓零散的頭髮,小聲回道,「我餓了!」

    不知道為什麼,他聽到這話後並沒有發脾氣,沉默了一會,他摁熄煙,「服務員,點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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