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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煜目不轉睛看著楚修遠，看他開開合合的嘴唇，看他認真的眉眼，宋煜的眼神是那麼沉重，這個在自己身上的人，他要永遠刻進身體裡，刻進骨肉里，刻進每一個細胞里。

    宋煜的眼睛裡布滿血絲，也布滿了獨占欲，放在以前，楚修遠會感到恐懼，他無法想像被一個人完全束縛的日子，可看到此刻的宋煜，如果被宋煜占有能治好他，能不再離開他，能聽到宋煜健全地說喜歡自己，那麼即使被宋煜束縛，他也心甘情願。

    楚修遠輕笑著捏過宋煜後頸：「大傻逼……你說過讓我不放棄你，你要相信我。」

    第109章 你怎麼那麼傻

    宋煜完好的右手小心翼翼摸上楚修遠臉頰， 真的瘦了， 臉色也不好。僅僅一個月， 怎麼能把自己弄得這麼憔悴……

    是因為我嗎……

    宋煜心疼地與他額頭相觸，比灼傷的手還疼，又在片刻後緊蹙眉心：「怎麼那麼燙？」

    「啊？」楚修遠還迷糊。

    「你發燒了？」宋煜突然緊張起來， 探手去量他額頭的溫度。

    楚修遠腦袋的確有些重，嘿嘿嘿還有些沒反應過來宋煜在緊張什麼：「你是怕我發燒了，說的全是胡話？」

    「你發燒了， 先躺一會兒。」宋煜想把床讓給楚修遠， 邊說邊去按鈴，被楚修遠抱住阻止。

    「我們又不是沒睡過一張床， 讓什麼讓，我那只是小感冒， 你的手可比我嚴重多了。」說完摟著宋煜就躺到了床上，「你要敢下床我就走了。」

    宋煜依舊擔心地看楚修遠， 楚修遠躺在床上瞅宋煜下巴，想到那下巴上曾經被他咬出過的牙印，突然笑了：「我想在你下巴上咬個牙印。」

    宋煜皺眉。

    楚修遠抬腳， 用腳趾去蹭宋煜小腿：「讓我咬一下。」

    宋煜又去探楚修遠的額頭， 燒糊塗了？

    楚修遠見宋煜不為所動，腳趾從小腿劃上了大腿：「躺下讓我咬一下……」這嬌撒的，熱乎乎的。

    眼見腳趾就要劃上不得了的位置，宋煜戳了下楚修遠腦門，躺到了他身邊， 兩人擠在一張小床上，面對面，熾熱的呼吸交織，楚修遠突然對著宋煜下巴咬了上來。

    他的呼吸太燙，燙得宋煜連手上的灼痛都感受不到了，滿腦子只有楚修遠的啃咬，一下一下，又痛又癢，卻燙到了心底。

    楚修遠摸上宋煜下巴上的牙印，輕輕一笑，即使憔悴，依舊笑成了宋煜心中最漂亮的模樣。將拇指搭上楚修遠嘴角，宋煜眼眶突然紅了。

    明明不想傷害他，明明想保護他，卻還是讓他哭了。因為他的病症。

    楚修遠用視線仔細描繪過宋煜起皮的嘴唇，泛紅的眼眶，還有看著自己的眼神，眼睛裡的倒影，全是他。

    「別多想，我說的不是胡話。」楚修遠仔細避過宋煜受傷的左手，摩挲過宋煜泛紅的眼眶，他知道宋煜是真的把他放在了心裡，「除了你，我大概不可能喜歡上別人了。哪怕你治好了病不再像現在這樣喜歡我，或是忘記了我們之前的某些時刻，但是一定要記住有一個叫楚修遠的人，他喜歡你，特別特別喜歡你，他願意被你困住，願意接納你的思想，願意接納你的入侵。你們所有的時刻都能重新製造，製造出更好的來替代，就像這個牙印。」楚修遠一遍遍摸著宋煜下巴上的凹痕，「你要做的就是記住我喜歡你，然後在病好後，給我一個追求你的機會。除了我，誰都別想咬你下巴。」

    「好……」宋煜泛紅的眼眶彎出個笑。

    「嘴唇也不行，除了我，不能給任何人咬。」

    「好。」

    「還有這裡……」楚修遠探手撈月，「除了我，誰都不能碰。」

    「好，都依你。」

    這一刻，宋煜抱緊楚修遠，枕頭上滴落兩滴水漬，暈開了雨過天晴般明朗的深色。

    他是多麼後悔，因為自己無法衝破的思想，因為害怕自己的感情不純粹，沒有早一點告訴楚修遠，這一刻，包括之前的每一時刻，我都是喜歡你的，喜歡到願意為了你的一句話而失控。喜歡到沒有你，就失去了整個世界。

    兩天後，宋煜的爸爸媽媽給宋煜辦了出院，想接他回家，但被他拒絕了，他想回學校，因為家裡沒有楚修遠。

    宋煜剛走進寢室小區，就看見楚修遠雙手插兜在門口等他。無視路過學生們怪異的目光，宋煜快步走近，兩人肩並肩向宋煜的寢室樓走去。

    「手還疼嗎？」

    「疼。」

    「要不要我吹吹？」

    宋煜笑：「你睡我身邊的時候，我就覺得不那麼疼了。」

    楚修遠也笑。

    「你可以陪我嗎。」宋煜問。

    「陪睡？」楚修遠挑眉。

    「陪我去看病。」宋煜邊說邊收斂起表情，看向楚修遠，眼神認真，將烏黑的眸子印出了期待和忐忑。楚修遠讓他不要隱藏自己，所以他要將所有的自己，坦誠地剖開，放在楚修遠面前。

    楚修遠停下腳步，描繪過宋煜咬緊的下頜，緊張的臉龐，重重回了一句：「好。」

    「我會一直陪著你。」哪怕你不喜歡我，我也會一直陪著你，何況你眼裡的倒影，全是我。

    到了宋煜寢室，楚修遠熟練地爬上宋煜床鋪，坐在床邊，兩條腿盪在床外，見宋煜獨臂大俠擦著書桌，也不幫他，他知道這是宋煜的症狀，他不會貿然阻止，也是第一次親眼見到宋煜直接地表現出他的異常。

    宋煜不再對他有所隱瞞，他覺得這是好轉的徵兆。

    宋煜頂著燙傷的手回到學校之後，整個校園都震驚了，目擊宋煜失控的兩個女生閉口不談，網絡上諸多猜測，但宋煜人際關係太好，各種猜測都有，猜來猜去，最後都當成是意外，沒有給宋煜帶去太多困擾。

    另一方面，隨著宋煜無聲的抵抗，抗拒回家，抗拒交流，宋煜的父母逐漸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不知道是宋煜這次的冷戰和失控嚇到了他們，還是事後白老師又找他們談過話，他們再也沒提不讓宋煜去看病的話題，態度上有了很大轉變，不再阻撓宋煜參加心理治療，還恢復了他每月的生活費。

    楚修遠減少了打工，一心投入到學習和宋煜的病情中。

    又一個周二，楚修遠陪著宋煜來到了白老師的診室。

    上一次他是躲在屏風後偷聽，這一次，他坐在了宋煜身邊。

    不知道是不是楚修遠在身邊的緣故，楚修遠全程都握著他的手，宋煜頭一回如此安心如此放鬆。

    談話治療過程中，令白老師和傅珏頭疼的阻隔感和滯澀感，奇蹟般消失了。

    此後每周，宋煜都會參與白老師的個體治療，終於不用再偷偷摸摸看診，除去周二，每周還能跟著白老師的門診時間掛號，在患病兩年多的時候，終於開始接受真真正正不打折扣的談話治療。

    白老師：「下個月我就要把你交給曹老師，珍惜我和你談話的最後一周時光吧。」

    宋煜笑：「白老師你放心，我會在曹老師面前說說你的好話的。」

    宋煜居然這麼捨得對他掏心掏肺的老師，白老師嘖一聲：「行了，不說廢話，我們上次聊到你最早的一個症狀產生的時候，你說要回去想一想，現在想起來了嗎？」

    宋煜能回憶起他最初的症狀產生於大一下半學期，與數字有關的儀式強迫，而且產生得非常快，宋煜猝不及防，至於為什麼出現，宋煜卻說不清。

    楚修遠眨著眼看宋煜，想想那時候他還不認識宋煜，那麼宋煜這症狀的源由，可能來自於除他之外的另一個變量，不過他管不住那張想調侃的嘴：「好好想想，快給我洗清罪名，別再讓我背鍋了。」

    宋煜點頭沉思，很久之後突然輕輕咦了一聲看向楚修遠，視線再也沒自楚修遠身上挪開過，看得楚修遠心裡發毛，微微一笑掩飾尷尬：「再看我就把你吃掉……」看得好像宋煜最初的症狀，也和他有關似的。

    可宋煜一分一厘都沒有移開目光，依舊吃驚地向著他，眼神似是回憶似是迷濛，卻十分認真，楚修遠逐漸收斂起笑容，宋煜的第一個症狀，不會……真的和他有關吧？！

    宋煜不確定地問：「大一下的時候，你有沒有聽過一個關於創業的講座，請的是某搜尋引擎創始人。」

    楚修遠歪頭想了想，兩年前的一個講座，印象實在是不深，但是想到那個非常有名的創始人，好像是……

    「有……？」

    「那你記得當時你坐在哪兒嗎？」

    「我怎麼可能……」楚修遠扯起嘴角剛要笑，話說一半，猝然睜大雙眼，眼球轉動，眉心一點點擰起，十幾秒後，他驚詫地望向宋煜，話都說不流暢，「我……坐在……」楚修遠咽下口唾沫，「第一排第一個……？」

    我坐在第一排第一個！

    是我！

    居然是因為我！

    他能回憶起來，是因為當時還造成了一些小轟動。那講座是朱昭拉他去聽的，他本身對講座沒有任何興趣，可後排座位全被坐滿，只得退而求其次，坐在第一排第一個。所謂燈下黑，雖然離講台近，但這位子並不起眼，很適合開小差。

    可不知是那主講人奇葩還是楚修遠太帥，主講人偏偏盯上了開小差的楚修遠，說什麼第一排第一個雖然不顯眼，可對於他來說有十分重要的意義，所以他會特別關注。楚修遠也不尷尬，以玩笑應對，問他是不是在第一排第一個認識了現在的妻子，如果是的話，他以後也多關注一下，找一個第一排第一個的談他一場。

    回憶至此，楚修遠驚得呼吸都紊亂起來，難道真的是……因為我？宋煜在大一的時候，就關注著我了？

    事實證明，宋煜的記憶與楚修遠的相差不大，他開始漸漸在意起這個位置，尤其是當有一次在這個位置撿到一本遺失的筆記，而筆記的主人在不久之後成為了楚修遠女友，自此，一發不可收拾。

    此後的一個小時，宋煜的回憶和自我意識，進入了以前從未踏入過的領域，包括他自己。

    那時候的宋煜還沒有意識到對楚修遠的過度關注意味著什麼，可隨著時間流逝，對於楚修遠的關注卻並未隨之減少或喪失興趣，然而愈演愈烈，直到大二剛開學，他偶然間在學科雜誌上翻閱到王星和的論文，又參加了王星和的講座之後，他終於明白自己對一個從未說過話的男生，產生了異樣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