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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楚修遠側躺，轉身，背對宋煜，手在宋煜的手機上戳戳點點，記下了書名，又去看宋煜收藏的另外兩篇，「你還看重生文？」

    他吃驚更多是因為按照宋煜在他心裡的形象，他總覺得宋煜看的小說應該更偏向現實。

    不過事實證明，宋煜和他表現出來的並不一樣，帶給他許多意料之外。

    宋煜：「我不排斥重生類的題材，有時候她們能幫助你反省自己，減輕現實的壓力。」

    楚修遠點頭，精神追求和放鬆，並不一定要糾結於深度或廣度。

    宋煜：「而且我認為重生這類題材，我們大部分人都接觸過，尤其小時候。」

    楚修遠疑惑：「小時候？」

    宋煜淡淡：「你小時候沒看過哪吒鬧海？」

    楚修遠：「……」

    「我不得不承認你說的很有道理。」哪吒鬧海，哪吒的確能算重生，沒毛病。

    「很多重生類的小說並沒有我們想像中膚淺，為慡而慡，我以前看這動畫，哪吒剔骨崴肉，最後自刎還父母，卻沒能獲得李靖諒解，最後太乙真人用蓮藕給哪吒重塑肉體，戰敗龍王，為民除害。看著是一個神話故事，卻能品出很多隱喻，比如對封建社會的反抗，他們的家庭，矛盾、偏執等等，我們可以從中汲取不同的思維方式。當然，單純的閱讀，發泄壓力也不錯。人都需要自我調節，沒什麼不好。」

    「第一次聽到你說那麼多。」楚修遠仰頭，正好望進宋煜低垂而來的深色瞳孔里。

    他看見宋煜綻開個笑，極為清淺，聽見宋煜說：「我也是第一次和別人討論哪吒鬧海。」

    楚修遠噗嗤笑了：「好像誰不是第一次一樣。」

    頭一回聽宋煜發表如此長篇大論，若是他任何一個室友說出這樣一段話，他早嫌無聊讓他們閉嘴了，但宋煜說出來，楚修遠卻一點不覺得枯燥，反而很高興，仿佛在宋煜的剖析後，他離宋煜更近了一步，尤其在得知他是宋煜的第一次時。

    轉向宋煜，將手機又插回宋煜口袋，隔著薄薄的布料碰觸到宋煜大腿，結實有力的觸感和熱度順著指尖流向楚修遠脊髓，有一瞬間，楚修遠想長長久久地如此下去，躺在宋煜身邊，聽他那些奇妙的想法，觸碰他，感受他。這順著指尖傳來的熱度，他渴望汲取更多，這個人，他也渴望了解更多。

    不可思議。

    從沒有一個人，讓他身體的每一處細胞，都如此饑渴地想要接近。

    兩人又擠在床上聊了半個小時，聊到宋煜的室友回來，楚修遠才告辭。

    回到寢室，另外三隻一隻在背單詞，兩隻正聚精會神打遊戲。

    楚修遠走至書桌前，竹籤「百忙之中」還不忘問楚修遠有沒有給他們帶好吃的。

    「我去當評委，他們連晚飯都不管，能有什麼好吃的？」

    竹籤：「你去年不是拿了張200塊的奶茶券，結果給了那個誰？那個校花。重色輕友，我一直給你記著呢。」

    「你哪能和女朋友比？」楚修遠輕蔑一瞟，「吃的沒有，奶茶券更沒有，你就記我一輩子吧。」

    瞅一眼書架，摸摸口袋，掏出張捏得皺巴巴的奶茶券，看了好一會兒，突然抽出一本教科書，將奶茶券抹平，夾了進去：「你未來老婆倒是托我給你帶了張好人卡，你要不要？」

    竹籤一邊哀嚎一邊聲討：「楚騷我算是看穿你了，你簡直沒人性啊！」

    楚修遠毫不在意，輕笑一聲爬上床，隔著碎裂的手機屏幕在商城裡找晉江app，安裝完之後搜出宋煜推薦的那本純·戀愛文學，迫不及待看了起來。

    他看書算快，一個小時看完七萬字，可看著看著總覺得有點不對勁，這裡頭男一和男二的互動……是不是多了點？之後的章節要花錢購買，但劇情正在關鍵時刻，楚修遠糾結兩秒，想著是宋煜極力推薦的文，而且宋煜明確建議過讓他支持正版，吃了宋煜的禁果，總不能弗了他的意，便研究起晉江ios版app的充值系統，剛準備花10元買600晉江幣，傻眼了，錢充不進去。

    又去點30元購買1800晉江幣的套餐，依舊不允許充值。

    楚修遠皺眉，瞬間就火了，什麼破app，我10塊錢買你6塊錢的東西夠給你面子了，你倒好，想充錢連錢都不讓充？這不是逼人看盜版嗎？

    當下就把手機往床腳一扔，不看了，什麼破軟體，沒見過這種有錢都不賺的。

    梁禮超在床上背書，楚修遠的手機一甩，直接甩上了床腳邊的欄杆，「哐當」一聲，嚇了梁禮超一跳：「遠哥怎麼了？誰惹你了？」

    「一個傻逼app，想充錢還不讓充。」

    梁禮超不可置信：「怎麼可能，這年頭還有好好放著錢不賺的公司？」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我算是見識到了！」

    楚修遠哼一聲，氣得他直接拎著短褲背心，抄起一盒肥皂洗澡去了。

    洗完澡回來已經12點，寢室幾個全收拾好準備睡覺，楚修遠爬上床，看著床腳的手機，想到看到一半的劇情，又想到宋煜推薦小說時柔和的嗓音，重重嘆一聲，再次研究起了充值系統。

    又是卸載重裝又是搜尋引擎，折騰了十五分鐘總算通過網頁版充進了10塊錢，錢到帳的那刻，楚修遠趴在床上話都不想說了。有一句mmp真的很想扔給JJWXC IOS APP。

    梁禮超的床和他頭接腳，兩人離得近，見楚修遠眉心都擠成駝峰了，還取笑他：「你以前搞不來不是就不搞了嗎，今天居然轉性了？從沒見你那麼有耐心過，難道是愛情的力量？」

    楚修遠翻個白眼：「何止是愛情的力量，還有禁果的力量。」

    梁禮超黑人問號臉：「？？？」

    就算關了燈，一群夜貓子也不可能乖乖就寢，全都靠坐在床上玩手機，楚修遠買下全文，接著劇情繼續看，看到14萬字時，突然忍不住「靠」了一聲。

    等等等等，男一和男二怎麼突然親上了？我看的難道不是魔方競技文嗎？

    楚修遠知道有一些小說為了人氣會賣賣腐，之前小說里的曖昧氣氛他看著雖然有點奇怪，但第一次接觸這類題材，還是個在「最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盡在晉江文學城」發表的文，楚修遠全當是作者惡趣味。但……這個一夜春光，生命的大和諧又是什麼鬼？！什麼叫車在微博，滴，穴深卡？！

    楚修遠瞪著一對明顯的雙眼皮，看看屏幕眨眨眼，我是不是看了篇假競技文？還是我記錯了其實宋煜推薦的不是這一本？

    可是不對呀，楚修遠對自己的記憶力非常有自信，小說封面也和在宋煜手機里看到的一樣，他不可能記錯……

    捏捏眼角，深吸口氣，肯定沒錯，app里只搜到這一篇魔方競技，主角性格堅韌，也和宋煜提到的一樣，他看的這本的確是宋煜推薦給他的小說，不會錯。

    然後楚修遠就混亂了，也就是宋煜給他推薦了一本男男戀愛小說？

    楚修遠驚得傻盯手機屏幕不知該如何反應。

    宋煜看了一本兩個男人醬醬釀釀的小說，然後還推薦給他看了？為什麼？他一個男人看男人女人醬醬釀釀也就算了，看兩個男人醬醬釀釀，他不覺得奇怪嗎？

    還是說……宋煜其實是在暗示什麼？

    暗示什麼？暗示他的性向……還是委婉地和楚修遠出櫃？

    問題是，就算是出櫃，宋煜幹嘛和我出？

    又震驚地眨了兩下眼，也不管此時已經半夜一點，咽下口口水，直接給宋煜發去條簡訊。

    「你給我介紹的怎麼是兩個男人搞基的文章？你不覺得噁心……」打完噁心兩個字，楚修遠驚醒過來，重重閉了下眼，將兩個字刪除，換成了奇怪，還因為太震驚，輸入了倆錯別字。

    【楚修遠：你給我介紹的怎麼是兩個男人搞基的文章？你不覺得乞丐嗎？】

    【楚修遠：奇怪？】

    也沒指望宋煜回他，躺在床上盯著黑漆漆的天花板繼續震驚，沒想到一分鐘後，宋煜回復了簡訊。

    【宋煜：你覺得奇怪？】

    一個男人看兩個男的在文里互相表白接吻還生命的大和諧，難道不奇怪嗎？

    剛要回復，突然想到他和宋煜擠在一張床上，宋煜給他推薦時神情是那麼坦蕩，說他喜歡的是主角堅韌的性格和新穎的題材，又覺得似乎是他反應過度了。他二十多年的人生里，也的確是第一次讀到以魔方競技為題材的小說。如果一篇文有一樣你特別感興趣的特質，那麼的確值得因此忽略其他一些元素。

    同性題材的電影都拿過好幾個奧斯卡最佳影片了，一篇男男戀愛文似乎也沒必要那麼大驚小怪？

    如此一想，楚修遠重新組織了語言。

    【楚修遠：就是第一次看，嚇了一跳】

    【宋煜：覺得奇怪不用勉強，沒關係】

    【楚修遠：也不勉強，競賽情節都挺好看的，只是看兩個男的談戀愛有點……】

    這一次，過了五分鐘才收到宋煜的回覆，只剩簡單的四個字。

    【宋煜：晚了，睡吧】

    第二天早晨，醫學倫理學，楚修遠早早來到教室，昨晚的簡訊並沒有打消他的疑問，一覺醒來，他依舊難以理清宋煜給他推薦那篇文的真正意圖。是單純地覺得劇情好題材新，還是另有目的？

    但楚修遠失望了。

    他坐在自己的專座上，第一排第一個的座位一直為宋煜空著，一整個上午，都沒能等到宋煜出現。

    一個從不逃課的三好學生，不來上課也不請假，連老師都覺得反常。

    不會是出了什麼事？

    醫倫課還未結束，楚修遠就擔心地發簡訊詢問，結果直到太陽落山才收到宋煜一條「家中有事」的回覆。

    在此之後，他們兩天沒聯繫。

    直到周日下午，楚修遠不得不去找資料完成醫倫的課後作業，才在圖書館遇到宋煜。

    醫學院分校的圖書館並不大，百來個平方，一整層樓幾百個書架，醫學類書籍大約占了70%。書架整齊排列，只給門口進去的空間留了一百多平方的空地，用來擺放供學生使用的長桌，一張能坐六人，共二十四張。

    楚修遠一進圖書館，就在離門口最近的第二張桌子看到了宋煜，他正反覆用拇指按壓眉心，身前攤著一本厚厚的磚頭書，顯得有點焦躁。

    宋煜左手邊正好有空位，楚修遠徑直走過去，坐下後側過身，單手架在書桌上，撐著頭看宋煜。宋煜壓完眉心又捏了捏眼角，才放下手繼續翻閱身前的大部頭，全然沒有發現身邊的楚修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