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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3:30:25 作者: 旖旎梨花
    今晚見了他,她的心也快死了。

    霍彥朗幽沉的目光霧靄沉沉,往常鋒銳的眼底揉著一絲憂愁與陰鬱,看起來隱忍複雜,深沉得驚心動魄。

    過了很多年以後,慕安然想起今夜霍彥朗這個眼神,都還覺得心悸。

    無數個雨夜她翻來覆去再次驚醒,只會覺得命運弄人。

    所有的誤會都只是一出編排好的戲,而他們即將走向的終點,才是一齣悲劇。

    曾經有多愛,到後來傷的就有多深。

    訂婚宴是一場籌謀好的局,虜獲了她,也報復了慕家。

    但到底是仇恨重要,還是愛情重要,那一齣戲究竟為了什麼?什麼為主,什麼為輔,只怕連霍彥朗也早已分不清了。

    此刻,霍彥朗看著慕安然,他看穿了她剛才那個問題的意思。

    胸口沉沉堵著一口氣,但他卻不知從何說起。肩膀上還有一個槍眼癒合後留下的疤,很多事情早已經不是慕安然想像得那麼簡單。都怪他一直將她瞞在鼓裡,這樣也好,知道的越少承受的越輕。哪怕誤會也好,總比知道真相後苦苦掙扎。

    和慕安然在一起後,他淺眠,極少睡過一個好覺。

    深夜起來抽菸,給戚風打電話也不是沒有過,很多事情她不曾知道。

    他看似完美強大,但是給慕安然撐起一整個天空的同時,那些陰暗的情緒在他心底撕扯著,密不透風,他也受盡煎熬。很多情緒和感受,只是藏得深罷了。

    「慕安然。」

    霍彥朗叫了她的全名,低沉的嗓音帶著不易察覺的苦澀。

    慕安然心裡一驚。

    很久沒有聽過這麼生疏的稱呼了,是從他的嘴裡吐出來的。

    「霍彥朗……」慕安然乾巴巴地張嘴卻說不出一句話,啞聲,連他的名字都叫不出來。

    「有些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總比看得透徹要更安全。這句話,你明白我的意思?不要深究那麼多。」霍彥朗探出修長的手,在慕安然腦袋上揉了揉。

    慕安然整個人一僵,所以這話的意思,讓她不要管嗎?

    哪怕慕家依舊不同意他們倆人在一起,哪怕她累了,撐不下去了也不行?哪怕她誤會他,看不穿他,也可以?總之不要管,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慕安然沉沉抽了一口氣,「霍彥朗,我做不到。」

    「委曲求全我做不到,渾渾噩噩我也做不到。你喜歡我麼?你真的喜歡我麼?還是,結婚只是為了結婚而結呢?」

    「霍彥朗,你愛我哪裡?」她深深抽了一口氣,「喜歡我當年救了你嗎?還是喜歡我這個人?」

    如果喜歡的是當年救了他的她,那麼愛現在的她就愛得更少了。

    霍彥朗突然鬆開了摸在她頭上的手,揉了揉她的頭髮卻利落地收手,「安然,我有沒有和你說過這麼多年後見到你的第一面?」

    慕安然:「?」

    訂婚宴上嗎?

    霍彥朗仿佛看穿了慕安然舌尖上的話,他沉沉道:「不是訂婚宴。」

    是剛從法國回來的時候,他終於查到了她,當天下午背著薛北謙,給薛北謙放了假,他來到了慕家門口。多年後重回慕家別墅這個片區他心悸難忍,每次踏入這個區域就想到他十七歲時在這裡發生的事情,父親跳樓,母親抑鬱而亡,他家破產負債纍纍,追債的人上門打他,所有親戚自動斷絕關係,孤立無援。身無分文,餓得有上頓沒下頓,甚至只能撕掉法院的封條,躲進空蕩蕩的家裡避雨。

    那時他已經是報紙上刊登的海歸精英,開著價格不菲的跑車到慕家門口,這一戶人家裡有他的仇人,可也有他最愛的人。那一天恰好是周末,慕安然從B市回來,他查過她的航班,知道她一定在家。慕家的傭人正在給院子裡的草坪澆水,慕安然穿著一條背帶牛仔褲,把頭髮高高紮起,露出光潔的額頭,就這麼笑盈盈地站在草坪上從傭人手裡接過水管。

    傭人急忙說不用,可她依舊笑得一雙眼睛都彎了,像是天上的月牙。

    這女孩長大了也和之前一樣,熱情又多管閒事。明明是傭人的工作,她卻搶著幫對方做,拿著水管將院子裡的草坪里里外外澆個遍。似乎覺得不夠盡興,還光著腳丫在地上踩來踩去。

    那時候的慕安然是無憂無慮的。

    「有一天下午,你在你家院子裡笑得很開心。」

    慕安然一怔,完全沒料到霍彥朗會這麼說。

    「不是訂婚宴嗎?」她哽了聲。

    霍彥朗目光深邃,「訂婚宴?呵。」

    訂婚宴只是他知道慕安然身邊有宋連霆後,不得已設下的一個局。至於慕家,不管有沒有訂婚宴,他都一定要收拾。

    「訂婚宴上,是我第二次見你。安然,很多事情原以為你所想像得複雜,我說過我足夠強大,所以根本不需要你犧牲什麼,明白我的話?」

    「以後也別說什麼撐不下去之類的話,沒有人需要你去做什麼。他們不同意,我自然有辦法讓他們同意。」

    「什麼辦法?」慕安然嘴角又有些苦澀。

    告慕氏,告慕方良,讓慕家破產嗎?

    慕家沒了能力,所以只能依附於他,這樣就沒有底氣再反對了。那她呢?她算什麼?

    還有她今天看見的那一幕。

    「霍彥朗,你別這樣。」

    「算我求你了好不好?」慕安然覺得眼睛有些發酸,心裡也發慌得很。

    霍彥朗什麼都沒說,這一刻只是站定,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今晚他過來,還以為能夠和她好好地說上幾句話,結果卻是說了這些,有些話他不打算說,也從沒想過要說。

    「不早了,休息吧。」

    今晚說了這麼多,全都是意外。起源於她莫名發起的脾氣,他想撫慰她卻不知從何撫慰。

    霍彥朗拿起了手裡的花,一束粉色的香檳玫瑰。花束並不大,也沒有多刻意,純粹是很想見她,所以打算買來看望他的新婚小妻子。

    慕安然盯著這束花,心頭髮酸。不張揚而溫馨的顏色,像是婚禮上的手捧花,沒有太多複雜的包裝,只有一條淺白色的緞帶捆著,紮成一個蝴蝶結的樣子。慕安然想接,可是又想起了今天在擎恆集團看到的那一幕。

    那個女孩也湊得很近,和霍彥朗貼在一起。

    兩個人最後在休息區交疊在一起的身影,還有那個女孩刻意從大樓里看出來,目光遙遙落在她身上挑釁的眼光。

    「你拿回去吧,我不要。」慕安然硬了聲。

    霍彥朗目光深沉,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嚴,他很少對她這麼嚴厲。

    估計今晚觸及了他的底線。無論如何,她不應該想到放手,更不該質疑他。誰都可以否定他,唯獨慕安然不可以。

    突然,霍彥朗伸出手,擁住了慕安然的腰。

    慕安然又被迫被霍彥朗攬進懷著,聞著他衣間的清香味。兩個人貼得這麼近,她甚至能看到他衣服上的小皺褶,他還沒有梳洗,從公司下班後就直接過來了。慕安然下意識像推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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