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頁

    他看著兩個人相連的手腕處，伸出右手將她解開，在解開最後一個環的時候，南堇歌絲毫沒有留戀地轉身。

    只是剛走出一步，就被身後的人用雙手牽制住，男子的手像是鐵鏈一樣所在南堇歌的腰身之上，不可一世的語氣席捲而來，「你休想！你以為這就完了，我還沒有夠呢！只要我活著一天，你就要在我的身邊，任由我折磨！」

    女子沒有反抗，纖細的手伸到了兜中，那個金屬的牌子散發著冰涼的溫度，還有銀狐的輪廓，從指尖到心間，開始荒涼。

    *

    接下來的一個月之中，南堇歌的行蹤被局限在這棟房子之中。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她並沒有什麼出格的行動，只是乖巧地待在自己的房間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看著電視和各類新聞上，季涼北帶著梁甜兒出席各種場合，一個人，靜坐著，不說話，也不打鬧。

    她已經放棄了詢問玲媽和徐管家季涼北當年的事兒，仿佛事不關己。

    有的時候，季涼北也會發發善心，把陸半夏請到家裡，陪著南堇歌聊天解悶。

    本來，這一切似乎都平靜而美好。

    兩個人的和諧不會被打破。

    當然，一切都只是本來。

    直到南堇歌收到了那條訊息，她知道，她一直以來逃避的問題，終於，有人逼著她不得不去面對了。

    訊息上，只有一張照片，但是內容卻簡單明了。

    她的手遊走在屏幕之上，隔著屏幕，上面那個女人笑得一臉純真，身邊的人給她餵著食物。

    唯一不對勁的地方，就是，餵食物的人，是她的師父。

    因為是她師父，所以這樣溫馨感人的畫面，一瞬間，不美好了。

    他們，終於還是等不及了。

    迫不及待地逼著她做一個選擇。

    她第一次打開了房門，門外的明亮和房間中的黑暗反差強烈，她微微遮了遮眼睛，讓光亮從指縫之中透過來。原本白皙的皮膚現在看來更是透著一股子病態的白。

    纖弱清冷的感覺。

    「南小姐，你可算是出來了。」

    樓下的玲媽迅速爬上樓梯，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之上。

    冰涼。

    她皺起眉頭，伸手替南堇歌將臉上的頭髮都拂到耳後，心疼地說了一句，「瘦了好多。」

    原本就纖細的身材，經過這一個月之後，更加瘦弱了，纖纖的腰身不盈一握的感覺。

    五官愈發的立體精緻，整張臉只剩下一雙大眼睛囧囧發光，還有著些許靈氣。

    「他呢？！」

    玲媽頓了一下，扭轉頭到一邊，一時接不上話。

    她知道季涼北這一個月的時間都很少回來，即使回來，也是在深夜之時，兩個人碰面的機率幾乎為零。南堇歌能夠察覺到的，就是黑暗之中，隔壁人微小的動靜。

    不知道是怕吵到她還是怎樣，他總是將動作放得很輕。

    兩個人，一堵牆，明晰對方的動靜，但就是聽不到彼此的心聲。

    他們兩個到達了絕頂尷尬的境地。

    「季涼北呢？！」

    南堇歌開口再次問出口。

    無論是跟誰在一起，她也要一個回答啊！

    「今天二少爺應該不會回家，今天……今天是他的生日。」

    南堇歌的心尖兒顫了一下，仿佛進入耳朵裡面的，不是「季涼北的生日」，而是「他父親的忌日」。

    「你打電話，說我找他，一定要見他，見不到就給我收屍。」

    玲媽抬眼吃驚地看著眼前的女子，她決絕的語氣讓人後背一寒。

    她轉過身子，呆呆地回到客廳裡面，拿起電話按照南堇歌的吩咐給電話那頭的人轉達。

    她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南小姐剛來的時候，少爺的話也變多了，臉上的憂傷也變少了。

    只是沒有想到，幸福的日子這麼短暫，她本來還奢求這樣的時間可以更長。

    決裂的這一天，總還是來了。

    玲媽打完電話回頭看的時候，樓上的女孩兒已經換了一副姿態，她穿了一條粉紅色天鵝絨的長裙，一直到了腳踝，頭上戴了一個同色系的南瓜帽。白色的打底衫加上粉紅色的裙子，將她的肌膚襯托得好轉了一點兒。

    臉上塗了一層淡淡的粉紅色腮紅，橘色眼影和偏棕色的口紅，少女心滿滿的打扮。

    她順著樓梯緩緩走下來，玲媽愣在原地，像是在看畫中仙一般。

    女孩兒踏下最後一步台階的時候，對著面前的人微微一笑，「玲媽，我也想學做蛋糕。」

    玲媽頓在原地沒有反應過來，南堇歌再三喊著她的名字的時候，她才認真地點頭回應。

    原來，南小姐讓她打電話的目的，是叫二少爺回來過生日。這就有了講和的可能。

    她的心情重新明朗起來，迅速回到廚房布置著。

    南堇歌看著廚房裡面的那些模具，伸手跟著玲媽動起來，眼前浮現著那個男子的面容。

    在心底對自己說，待會兒季涼北進來後，她說的第一句話，一定要是「生日快樂」。

    那些模具她根本就用不熟，可以知道季涼北那個粗手笨腳的男人第一次為她做蛋糕時候的慌張樣子，最後還做了一個讓她十分嫌棄的蛋糕，她心湖軟了一角。

    最後，她根本幾乎就沒有動手，貢獻最大的動作就是將做好的蛋糕端到桌子上，雙手剛剛從桌子上脫離的時候，門口就響起了腳步聲。

    兩個人的視線撞擊，千萬個詞彙在腦子之中撞擊，南堇歌一聲「生日快樂」如鯁在喉。

    季涼北的眼神從南堇歌的臉上向下移到桌子上的蛋糕上，那是一個生日蛋糕，造型簡單樸素，看上去製作程序並不是很複雜，表面上用巧克力醬寫著扭曲的「季涼北生日快樂」。

    空曠的大廳之中迴旋著男子皮鞋踏下的聲音，一步步，踏在南堇歌的心頭，跟隨著她的心跳。

    男子最後一個踏步停止之後，南堇歌的一聲鈴聲打破了兩個人之間的寧靜。

    屏幕中的畫面改變了，裡面的女人四肢都被緊緊地捆綁在了一起，手腳移動的時候，隱隱約約地能夠看到，手腳上被繩索勒出來的紅痕。

    女人的臉上有著一些莫名的紅色液體，在女人的身後，插著兩把馬刀。女人的雙眼已經掙不開了，兩隻眼眶腫得不像話，嘴裡不知道在碎碎念些什麼，看上去毫無生氣，似乎下一秒，就可以直接倒地死去。

    南堇歌眸子一顫，心裡像是被刀刺了一下。

    就真的，一刻都等不了她了嗎？！

    她將訊息按掉，回過去一個：我想在海邊看煙花。

    然後塞進口袋之中，一氣呵成地抬頭對著面前的男子抬頭一笑，雲淡風輕。

    她笑得很純真，眼神裡面都有點點的幸福細紋。

    季涼北反而不知所措，呆愣在原地，雙手輕輕地抬起，卻根本就不接近女孩兒的身子，兩個人之間有一道無形的鴻溝。

    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他們兩個，是有過肌膚之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