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頁

    「陽陽，天河，來吃飯了。」就在這時候，林琴的聲音從廚房裡傳過來，女人端著熱好的菜從廚房走了出來，看到眼前的一幕平淡的沒有任何反應，只是仍舊笑著招呼楚邵陽和楚天河，「先吃吧，我繼續給你們熱。」

    原本冷著臉和兩個兒子對視的楚澤天很快的皺了一下眉頭，表情微微有些不悅，卻還是忍著沒發作，不過也沒有發作的機會了，楚邵陽聽了這話，二話不說的轉頭去吃飯了，楚天河也默默跟上了。

    楚澤天直接被兩個兒子無視了，而林琴也仿佛他不存在一樣，把菜熱好了就笑眯眯的招呼楚邵陽和楚天河吃，自己坐在一旁看著，楚天河和楚邵陽雖然不餓，但是沒辜負林琴的心意還是吃了不少，這一幕比起一家四口來說，更像是一家三口的畫面。

    坐在客廳的楚澤天就這麼默默的看著那邊，沒動，沒過去，當然也沒說話。男人沉默的坐姿就像是最完美的雕塑一樣，雖然精緻，但是卻少了幾分生氣。

    吃過了飯，楚邵陽擦了擦嘴角，難得的對著林琴說了一聲「他回房間了」，才轉身打算上樓回房間，他對楚澤天為什麼不在公司沒出去開會沒有分毫興趣，對楚澤天比起敵視來說漠視更好...

    至於楚天河和林琴...楚邵陽握著臥室門把手的手頓了頓。要說討厭也還是討厭的，只是這麼多年了...楚天河是最無辜的，林琴...為了自己的孩子做出那種選擇或許也是可以理解的。他做不到原諒，至少會學著放下。

    在陳子航的耐心引導和潛移默化下，楚邵陽對很多事情的看法已經不是那麼偏激了。或者說，因為人生有了新的追求和目標，對一些過往恩怨也能放下了。

    唯獨楚澤天，身為他大兒子的楚邵陽是無論如何都沒辦法原諒的。如果說林琴和他沒有血緣關係對他比不上對自己孩子還理所當然，楚澤天身為他的父親在那時候的舉動...還有之後的...怎麼說都沒辦法。

    打開門，楚邵陽回房間打開電腦玩遊戲，對樓下發生的一切不再關心。

    林琴在楚邵陽對著她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就愣住了。緩了好久，在楚邵陽上樓之後她才略微有些失控的快要哭出來。這麼多年了，這麼多年了，這個孩子總算願意和她交流了...她當年犯下的錯誤，也是不是證明彌補回來了？

    正在吃飯的楚天河看了一眼一副快要哭出來神情的母親，頓了頓，放下筷子，伸手給林琴遞了張紙，聲音很低，「其實...我和哥哥在他朋友家已經吃過飯了，哥哥是為了你...才說自己沒吃過的。」

    老實說看到這一幕他也很驚訝，甚至還有些難過。哥哥終於放下了...那些事。很不容易的放下了。而這其中誰的功勞最大，楚天河比誰都清楚。

    所以即使不太贊同哥哥和陳子航在一起，楚天河也不認為自己有資格說什麼，他們是哥哥的家人，卻不是合格的家人，對哥哥的選擇也沒辦法說什麼，尤其是這個人對哥哥很重要的情況下。

    看著高興的母親，和客廳那邊沉默的父親，楚天河像個小大人一樣嘆了口氣。他當然也是知道輕重的，最起碼哥哥和陳子航的事...在他們主動說出來之前，楚天河會為他們保守秘密。

    在客廳的楚澤天坐了很久。久到楚天河也吃完了飯，一向乖順的次子難得的不守禮數的直接無視了他上了二樓，一向溫柔的妻子收拾好了桌子也完全無視了他上了二樓——甚至沒有回他們的臥室，而是住到了客房。

    就像是，他之前一直為之自豪的，並且為之驕傲的幸福的一家四口的假象終於破碎了一樣。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煙，已經很久都沒抽過的楚澤天點燃了一根，坐在客廳里沉默的抽了起來。

    需要好好想想...他需要好好想想了。

    楚邵陽在房間裡打遊戲打了半下午，直到有些嘴饞了才從臥室出來，打算去廚房開冰箱拿點零食吃酸奶喝。

    結果才剛站在二樓到一樓的樓梯上呢，他就差點被濃重的煙味嗆死。

    「咳咳咳！」忍不住嗆了兩聲，雖然平日裡是個混混殺馬特但其實不抽菸不喝酒的楚邵陽皺著眉看著客廳到廚房一片煙霧繚繞的慘狀，又準確的捕捉到了慘劇製造者——坐在客廳沙發上還在抽菸的男人，這他/媽是抽了多少煙啊？！

    在聽到咳嗽聲之後，男人抬起頭朝著楚邵陽的方向看過來，然後頓了頓，手指間燃燒了一半的菸蒂被他在菸灰缸里按滅，然後他抬著頭看著楚邵陽，沒說話，也沒移開視線。

    被男人這種目光看的有點心煩，楚邵陽冷笑著走下來到廚房拿喝的，這特麼的就很有意思了啊，明明之前已經撕逼成這樣子了，現在這樣看著他有什麼用？就算打死他罵死他他也不可能改變自己的決定的，楚邵陽脾氣倔，他這個當老子的難道不清楚？

    晃晃悠悠的去廚房開冰箱拿了零食和酸奶，楚邵陽慢悠悠的走出來，看都沒看沙發上的男人就打算上樓繼續打遊戲，吊兒郎當的樣子格外的漫不經心。當然，楚邵陽不否認他是存著想要氣死他爹的意思。

    「楚邵陽。」就在楚邵陽已經成功的站在樓梯上之後，坐在沙發上的男人突然開口，聲音低沉，語氣卻是不容拒絕的「下來，我們談談。」

    楚澤天想了很久。想了一宿加一下午，他似乎隱約摸到了一點邊兒，但是對一些事還是不能理解——他不能理解為什麼大兒子這麼乖戾還成了他的錯，也不能理解一向溫順的妻子和乖巧的小兒子為什麼也會爆發...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終於趕上了！土下座致歉！

    第62章 聽說你想在上面

    楚邵陽猶豫了一下, 還是不情不願的走過去，挑了個離楚澤天最遠的沙發坐下了。

    一片煙霧繚繞里，楚邵陽冷著臉, 表情冷淡的看著楚澤天。

    要抽菸也出去抽啊, 這擱客廳抽...真不是強迫別人吸二手菸麼。

    楚澤天沒注意到楚邵陽的表情, 或者說, 他現在沒空注意這些。他只是皺著眉，眼神有幾分猶豫。

    楚澤天從沒覺得自己對楚邵陽和楚天河的教育方式有什麼問題——理由也很簡單，楚邵陽是不爭氣，但是楚天河不還是挺好麼？還跳級上了高中，成績又好又乖巧, 誰說起來不是羨慕他？

    能教育出這麼出色的兒子, 就算另一個不行似乎也不是他的問題。

    但是這次徹底爆發的矛盾還是讓這個一向自負又驕傲的男人有些猶豫了。他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教育有什麼問題，他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些地方做得不夠好..在這種想法下，他喊住了下樓的楚邵陽。

    一切的源頭都在這個兒子身上，如果可以搞清楚原因的話，這個家也會恢復成以前吧。

    「...你那天說的, 都是真的？」楚澤天斟酌再三, 還是迂迴

    他和楚邵陽的矛盾很多，從小到大兩個人打過無數次架了, 小時候是他單方面體罰楚邵陽，再往後楚邵陽長大了就學會反叛了，父子倆你來我往雖然除了上次以外沒受傷進過醫院, 但是小傷也不少。

    楚邵陽沒說話，只是冷笑一聲，代表了他的態度。他還以為楚澤天會說什麼呢，結果還是那天一樣的話，哈，誰稀罕？

    楚澤天皺了皺眉，難得的忍耐了下來楚邵陽的「失禮」舉動，男人手指下意識的摸到煙盒，卻還是停住了，「楚邵陽...你這麼大了，該懂點事了。」

    「我不認為我有哪點不懂事，」楚邵陽嗤笑一聲，語氣懶散，「你還想要我怎麼懂事？哦，你養育了我，我就該當你的狗？」

    「你怎麼說話的！」楚澤天下意識的就斥責了回去，作為楚家少爺張口狗閉口嘲諷的，這還有半點形象嗎？！直直的盯著楚邵陽，楚澤天強壓下怒氣，「爸爸是想和你好好談談，你能不能好好說話？」

    「想談什麼？」楚邵陽挑著眉似笑非笑，心裡卻覺得有些新奇了，他爹還從來沒想過和他坐下來談談，真說的話，這還是第一次。

    「我覺得我們真沒什麼好談的，」只不過有些事不是坐下來談談就能結束的，「你不認為你有錯，我也不認為我有錯，你當年怎麼對付我的，我以後也這麼回報你。」

    楚邵陽眼神發暗，顯然想起來了小時候。他那時候唯一的朋友是那條他養了很久的小狼狗，但是那天，在那次激烈的爭吵之後，他跑了出去，唯一追出來的居然只有他的小狼狗...

    然後，就和很多狗血劇一樣，在他頭腦一片空白的衝過馬路的時候，他養了這麼久的小狼狗，已經到了他腰部的小狼狗看到有車行駛了過來，直接發揮了最快的速度衝過來把他撞到了一邊，但是自己卻...楚邵陽這輩子都忘不了那血腥殘酷的一幕。

    他恨極了，他恨自己沉不住氣，恨自己沒用，同時更恨的還是楚澤天，明知道他出去了，為什麼不出來找他？為什麼任由小狼狗出來找他？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這種恨意直到長大了才消散了很多，但是不代表楚邵陽就徹底不介意了。

    楚澤天微微皺眉。沉下聲音，「你爸爸我是軍人出身的，當初軍隊裡的教官就是這麼教育我的，我不也有了今天的成就嗎？你這才多大就承受不得一點苦了？太嬌氣！」

    楚澤天自己從小就是被父親這麼教導長大的，他自己又在軍隊裡磨礪了這麼多年，對孩子已經形成了一套自我的教育體系，但是他並不覺得自己有錯，只有最嚴酷的環境才能鍛鍊出最堅強的心智，這都是正確的。

    「你瘋了吧，對一個小孩子用這些？」楚邵陽卻冷笑一聲，他知道他爹的這種觀念他說服不了，但是他也絕對不支持，孩子才多大？就必須承擔這些嗎！這都是什麼扭曲的觀念！

    果斷站起身，楚邵陽完全不覺得他們還有交流下去的必要了，直接上了二樓，而在這期間，似乎是被楚邵陽的話定住了一樣，楚澤天坐在沙發上並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

    楚邵陽這次上去就直到吃晚飯的時候才下來。這時候客廳里的楚澤天已經不見了，只有林琴和楚天河在，但是這次三個人吃飯的時候卻是默契的忽視了楚澤天的去向，還算是和諧的吃了頓飯。

    接下來的日子楚邵陽還是呆在家裡，抽空會和陳子航一起聊聊天什麼的，日子過的也算是輕鬆愉快。

    更何況可能是在家長那裡報備過了，楚邵陽很簡單的就以「答謝」的名義把陳子航拐過來玩了好幾天，兩個人你過來一兩天我過去一兩天，日子也過的挺快。

    而楚澤天這邊...和他之前想的差不多，楚澤天工作忙，留在家裡的時間屈指可數，就算在家也和在房間不出來的楚邵陽根本碰不上，所以也算是相安無事的度過了這短暫的假期。

    等到楚邵陽要返校的時候，還是林琴和楚天河送的他，不同的是，這次林琴和楚天河堅持把楚邵陽直接送去學校的時候，楚邵陽沒拒絕。

    到了學校，從後備箱裡拎了大包小包的東西，楚邵陽還是拒絕了林琴想要送他回宿舍的意思，送到樓底下就夠了，上去就沒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