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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3:17:45 作者: kiryu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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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廷用手機點著餐,一方面又看著沙發上坐著的眼神冷冰冰的堂羽。
「你不會打算留下來吃飯吧,你要吃什麼?」
「跟你吃的一樣就好。」
清廷點了兩份炒飯,說道:「關於搬回去住,我還沒想好,這邊的工作我想做到月底再說。一時走不開。」
「我知道了,那麼我今天留下來。」
「留下來?我家裡這么小,住不下第二個人。」他露出訝異神色。
「我沒有車,跨越兩城區回去實在很不方便。我睡沙發上,清廷。」
夜色已深,堂羽翻坐起身,打開漆黑一片的臥室門,裡頭靜謐得連呼吸聲也聽不見。
但屋裡並非全黑,借著窗簾縫隙里透出來的月光,能約莫看清臥室的格局。清廷的身軀躺在大概有一米五寬的床上,旁邊放著一些公仔玩偶,床前的扶手、自動升降杆等便利設施都是為了殘疾人的不便而裝修。這些裝修,陸家沒有。
床頭柜上的相框格外吸引堂羽的注意,雖說在狹窄的小家裡,四處都掛著紀念照,臥室里也有,並不足為奇。這張床頭上的相片卻格外吸引堂羽的注意,他拿起來借著月光看清相片上的人影。
是危少航。
由於早有心理準備,不至於太過驚愕。
堂羽是個不折不扣的醋罈子,儘管這一點他從未表現出來。
為了慎重起見,堂羽把相框放回床頭。心臟按耐不住地狂躁跳動,是生氣嗎,亦或是妒忌?過去了十年,清廷仍然把男友的肖像放在臥室的床頭,是什麼心意一目了然,堂羽相當不甘,卻不能發出太大動靜。
他本以為自己十分小聲,不料還是驚動了睡著的人。
「你睡不著嗎?」清廷在被窩中喃道,他睜開眼睛,摸索著助聽器在哪裡,又想著算了,他憑藉本能問道:「沙發睡著很不舒服嗎,你還是來床上睡吧,記得把衣服脫掉。」
大概堂羽並不知道,他睡眠極淺,摘下助聽器亦能感知到房裡的震動。迷糊之中,他沒有發現堂羽還查看了一下床頭的照片。不過,即便堂羽看到了也無妨。
「的確很不舒服。」堂羽脫掉褲子躺下來,蓋上棉被。
「真對不起,我根本沒注意到,今天晚上好像變天了。雖然是春天,晚上的天氣還是很涼。」
清廷坐起身拉開檯燈,隨即把公仔都拉過來放在自己這邊,留出更多地盤供堂羽睡覺。
三十幾歲的男人還要在床上放玩具,傳出去簡直聞所未聞,堂羽卻正是喜歡他這種個性。總算是共睡上一張床,但這不足以平息剛才見到危少航照片時的氣憤。
清廷道了一聲晚安後,微微側身,調整了一個合適的位置,兩人面對著各自睡下。
這是個難得安靜的夜晚,帶著奇妙的心情和深藏的情感,堂羽輾轉了幾次也未睡著。回味十年前,那樁慘絕人寰的案件一朝爆發,清廷在醫院療傷了三個月之久,再度回到家中,傷口還未徹底癒合。
為了省去不必要的醫療費,他才搬回家,堂羽要肩負照料他的責任。
堂羽本身是外行人員,但清廷學習護理,能夠指導一二,就這樣省去了很多護工費。
起初,清廷神經緊張,驚厥得無法入睡,有時一夜清醒,有時噩夢連篇,需要別人安慰和陪伴,這也影響了堂羽的睡眠,白天更是寸步難離,過了一段時間,他們不得不請護工,公司當時陷入危機,請護工花費高昂,護工往往是隔幾天才拜訪,其餘時候要靠堂羽照顧。
摯愛的人變成殘廢,堂羽同樣忍受著巨大的痛苦,在外,陸家的醫療公司垮台,輿論風波不斷,回到家還要面對著清廷不能生活自理的殘缺身體,幫助他大小便、洗澡、做各種他做不到的事,他苦不堪言。
清廷聽力受損,耳鳴嚴重,兩人連正常交流都做不到,那樣的日子,生活中的美好全部化為灰燼。另一方面,堂羽對清廷懷有特殊的情感,卻又看著清廷仍然執著於在事故里身亡的少航不能釋懷,更是感到憤恨有加。
那段時間產生的爭執與苦痛,微妙的曖昧,清廷似乎已經淡忘了。能夠像現在一樣生活下去,這是堂羽的願望。
次日清晨,清廷很早醒來,堂羽也跟著清醒。他起的這麼早,是為了去便利店坐班。兩人去樓下吃了早點,擦身而過的路人里,總有一些會投來瞧見異物的目光,和清廷一起出行,就得做好被這樣打量的心理準備,可能還要面對一些不客氣的人刁難。
儘管闊別國內多年,堂羽卻相當清楚,在國內不是人人都會為了病殘讓道,反而一副我行我素,沒有道理先讓弱勢的姿態。
清廷步入社會的每一寸都會比常人更艱難險阻,他能謀一份差事實在走運,若是硬要讓他搬回朝陽區,來便利店會晚點,店長也不會再給他這樣的便利。
當初清廷在這擔任收銀工作時,店長就考慮過殘疾人是否會影響店裡生意,清廷相貌清秀,不至於嚇人,店長才勉強答應。
所以,清廷對搬家之事不上心,還提出那邊家裡可沒有扶手,也沒有升降杆的憂慮,不得不再完善家裝。堂羽沒有催促,因為他有了應對措施,只要清廷一日不搬,自己有無數理由過來煩他,再隨便找個藉口住下。
不知清廷何時能反應過來,堂羽的兩個人格正不斷在身體內交換著與他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