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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3:17:45 作者: kiryuu
    「我當然知道他在J市,我再問你他住在哪裡?你聽不見嗎?」堂羽提高聲音,有點像發怒,把他們夫婦二人嚇了一跳。

    「我……」

    「你覺得,我看不出來你們放客廳的藍牡丹花瓶是陸哲泓的藏品嗎?」堂羽放低聲音,低沉之中又格外又魄力。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邱美竹臉色陰沉。

    「陸宅是經由你們的手抵押出去的,當時順手牽羊拿了多少東西,你的心裡應該很清楚。」堂羽在屋內走動了幾步,上下望了幾眼,「這棟別墅並不便宜,你們是做生意的嗎?」

    邱美竹一時答不上來,姜艋便驅著她上樓。

    「你趕快回屋。」

    他走到堂羽面前,拉住他,雖然被堂羽一把打開。

    「堂羽,冷靜點。清廷現在住在J市城南區,我會把地址單獨給你。」

    姜艋在客廳里找出紙筆。

    「陸宅賣了以後,他本來住在我們家,住了一年,我們請護工照顧他。後來我們搬來這裡,老房子賣了,就把他安頓在城南區。」

    「地址呢?」堂羽神色難看。

    「我寫給你。」

    姜艋不過多說幾句,又被堂羽厲色審視。他刷刷地寫字,料想清廷應該不會換地址,但真實情況,他根本不知道清廷最近過得如何。他抬頭,發現堂羽的眼神落在他的腦門,一直盯著他,有一股無形的壓力籠罩著他。

    「他在那邊怎麼樣?你們不管他?」堂羽繼續問。

    「沒有不管。我們已經上了年紀,沒有能力照顧他。不過我的女兒在J市讀研。有時候她會去搭把手。」姜艋心虛至極,把清廷近年來的大致情況描述了一遍。

    「夠了。」堂羽抽走他寫的那張紙,上面還寫了電話,「我會再來。那幾樣家具,希望你擦乾淨。下次我再來,恐怕就不屬於你了,舅舅。」

    他的警告莫名像是威脅,姜艋追著堂羽追到門口,連道別也喊不出口。

    他承認自己被嚇破了膽。他沒想到堂羽會有一天回到中國,當初他走得那麼乾淨利落,連清廷也說,他再也不會回來了。難道這次是要找他們算帳?

    望著堂羽的背影,姜艋和偷偷再下樓來的邱美竹都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寒顫。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問題是,他們的確虧欠了清廷,堂羽的歸來讓他們擔心會被報復。

    堂羽和兩個朋友回到J市,他單獨去了城南區。

    這是J市的老城區,跟新修起來的幾個繁華區域不同,保留了很多老建築和老房子。

    根據地址,堂羽找到了那棟民宅院子。

    姜艋當時沒說這裡的細緻情況,果然有他的打算。原來這裡這麼破爛,租金應該很便宜。若是姜艋當時就說了他們把清廷安頓在這裡,堂羽肯定會大發雷霆,不給他好臉色,他當然不可能說。

    清廷租賃的房間在一樓。堂羽敲了敲門,卻沒有任何回應。

    門口種了很多花,雖然這家家戶戶都有人種花,唯獨這一間的花台最多,盆缽上還手繪了圖案。可惜清廷不在,沒有辦法進屋,他很想了解一下現在他的房間是怎樣。

    他走到門口像是門衛一樣的地方,向他們確認清廷的住所,的確是那間。

    「請問這間屋子的主人去了哪裡?」

    「他平時在樓下便利店打工。」一個阿姨回答他。

    「是收銀嗎。」

    「是,你是他朋友嗎。」她嗤笑了一聲。

    堂羽點頭。

    和他猜想的一樣,除了收銀,清廷還能在便利店做什麼工作?他只能擔任坐著的工作。

    因為清廷無法走路,他是殘疾人。租的房子是一樓,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準確地說,不是無法走路,而是沒有雙腿。

    十年前,清廷在爆炸案里受傷,因此接受了膝蓋上位截肢手術,手術同意書還是經由自己簽的字。

    這只是表面的傷害,內心的傷害是永久摧毀性的,無法恢復。

    一想到此,堂羽就恨不得殺了危少航——那起爆炸案因他而起,他已經死了,但這絲毫沒有減弱堂羽對他的憎惡。真正的原因,大概是在危少航死後,清廷依然對他無法忘懷(清廷和少航是戀人),堂羽的心靈早就墮入嫉妒的深淵,在他眼裡,危少航不過是一個偷走他在陸家擁有的一切的偷竊者。

    馬上就能見到清廷了,他現在長什麼樣子?堂羽迫不及待地想知道。

    ***

    陸清廷呆呆地在紙上畫著什麼,有人來結帳,才放下筆去拿貨物。

    紙上已經畫了一整面,可見他鬼畫了挺久。因為,他並不想呆在這裡,但這是他唯一能勝任的簡單工作,只需要坐著,對任何人來說,都再輕鬆不過。只要堅持到下午四點,就可以回家了,他在家裡可以好好休息,沒有什麼必須要做的事。

    櫃檯上出現一包煙,和一隻廉價的打火機。

    清廷拿起來掃描,動作嫻熟。

    「三十四。」

    他省略了這話,是『一共三十四元』。在便利店打工,說話都是這般簡潔。客人遲遲沒有付款,他以為客人沒聽清楚,因為他向來說話較為小聲。正要抬起頭重複一遍,一張口就因為吃驚而啞言。

    站在面前的男人,實在跟他的親人過於相像。

    陸清廷張口顫動著,內心極為觸動。他已經快忘記那個叫堂羽的人長什麼樣子了,但是這個人忽然出現在自己面前,他又想起了堂羽的臉。這一定不是他思念成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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