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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3:12:49 作者: 田園泡
    精神上的痛楚總歸比生理上的痛楚更難捱。

    女人的手停在半空中,她哭泣著求花襲憐原諒,「對不起,對不起……」低著頭說了一連串的對不起,女人轉身奔出了院子。

    蘇瓷兒看著女人消失在院門口的身影,再看一眼被吊在院子中央的花襲憐,呢喃開口,「這樣,怎麼成為一個好人。」

    .

    花襲憐被吊了一天,晚上天氣更冷,落霜濃厚。

    李茂生也怕把人凍壞了,因為收拾到了花襲憐,所以他異常興奮的去青樓嗨了一頓,晚上回來,身上帶著惡臭的酒氣,用扇子挑起花襲憐的下頜,「怎麼樣,知錯了嗎?」

    少年垂著臉看不清表情,聲音嘶啞道:「知錯了。」

    李茂生笑一聲,心情舒暢的讓人放人,並解釋道:「我也不是真的要罰你,只是你犯了錯,不罰你的話難以服眾呀。」

    「我知道。」花襲憐身量與李茂生差不多高,可因為他身形偏瘦,所以看著更纖弱些。

    「嗯,好好休養,明日再接著吊。」

    花襲憐瞳孔顫了顫,踉蹌著扶住身後的柱子。

    李茂生是個變態,他就喜歡折磨漂亮的東西,尤其是人。要不是他有錢,早就被青樓妓館列入黑名單了。

    因為這個癖好,他手上也不知道沾了多少條人命,可因為家中有錢,還搭上了京里的關係,所以跟權交織在了一起後,略略掩蓋幾條人命,那不過是翻一翻手掌的事。

    .

    蘇瓷兒良心不安,晚上撞了十幾次牆,終於是等到一次法術正常的時候,穿牆出去了。

    她並不知道花襲憐住在哪裡,可系統能告訴她。

    花襲憐住在李茂生那間院子裡的一處廂房內。

    院子很大,足有兩進,裡面住了無數鶯鶯燕燕,堪比賈寶玉的怡紅院。

    夜半絲竹不歇,美人美酒不停。

    幸好花襲憐住的比較偏,不然這夜半擾民也沒有地方舉報。

    蘇瓷兒按照系統的指示到達這個屋子,她看到半開的窗子,印出半屋子的金銀玉器。少年合衣躺在鋪著綢緞被子的床鋪上,錦繡堆疊,背對著她的花襲憐就像是一隻被人關在金絲籠裡面的金絲雀。

    四周悄靜無人,蘇瓷兒推開窗子爬進去。

    爬到一半的時候冷不丁聽到花襲憐開口,「門開著。」

    蘇瓷兒:……你不早說。

    女人最終還是選擇從窗子進來了,爬都爬了,還能回去?她提著裙擺走到床邊,然後微微側身悄默著去看面朝床內的花襲憐。

    床頭有盞小燈,氤氳照出一個小圓圈,光色落在少年臉上,浸出一股暖意。

    少年面色蒼白,嘴唇乾裂,看起來狀況不太好。

    「冷嗎?餓嗎?」蘇瓷兒關心詢問。

    少年閉上眼,不說話了。

    面對花襲憐的沉默,蘇瓷兒那顆心又開始七上八下。

    「對不起。」她誠懇道歉,「我,不知道會變成這樣。」

    蘇瓷兒覺得就是因為她那句話,所以花襲憐才會去救那個女人。

    花襲憐躺在那裡,因為蘇瓷兒是背對著他的,所以她根本就看不到他的表情。

    床帳半垂,遮住兩人一半身形。夜色濃郁而陰沉,少年那張蒼白卻妖異的臉一半有光,一邊是暗,他詭異地勾出一個笑。那是一個真誠的,從骨子裡散出來的像孩子般得逞的笑。

    這是一個心軟的神。

    「我冷。」少年冷不丁道。

    蘇瓷兒愣了愣,然後恍然大悟,「這樣。」她小心翼翼地伸手握住花襲憐的手,將他的手交叉著放到他自己的肩膀上,這是一個擁抱自己的姿勢。

    「難過……冷的時候就這樣,輕輕地拍一拍自己。」

    蘇瓷兒以為他說的冷是心情差。

    花襲憐:……

    少年面色有一瞬扭曲,可很快恢復過來。他保持著這個被蘇瓷兒弄出來的雙手交叉的姿勢,躺著問她,「你為什麼會知道這個姿勢?」

    蘇瓷兒臉上難得露出尷尬之色。

    「就……隨便抱抱自己覺得很好用啊。」

    少年盯著她沒有說話,任憑蘇瓷兒自己胡言亂語的解釋。

    女人越解釋越亂,索性就不說了。屋子裡安靜下來,只余不遠處傳來的靡靡之音。

    蘇瓷兒又問了一遍花襲憐,「你不願意離開這個噩夢的理由到底是什麼?」

    就蘇瓷兒來看,花襲憐的這個噩夢到處都是陰暗灰色的記憶,若是能離開,為什麼不趁早離開呢?

    就算是之前她分析的,現在的花襲憐墮入這個噩夢裡,可以算是大魔王回歸新手村的屠殺,可噩夢畢竟是噩夢,就算能將這裡的人全部都屠殺乾淨了,那麼就能高興了嗎?

    被困在這裡,像無法進入輪迴一般,這才是噩夢的開端。

    花襲憐顯然也是知道這個道理的,那麼到底是什麼東西才會讓他產生了留在這裡的想法?

    「到底是為什麼?」蘇瓷兒又問了一遍,只有問清楚了才能對症下藥。

    少年的手按在自己肩膀上,腕子上的勒痕破皮而滲血,捲曲黑髮垂落包裹,像一層屏障似得披在肩背上,整個人透出一股破碎的無助感。

    這次,他並沒有逃避,而是就著這個擁抱自己的姿勢,將自己蜷縮了起來,像條幼小的蝦米,緩慢開口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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