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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3:11:51 作者: 哀藍
青王並沒接過腰牌,而是看了她一會兒,問道:「祭國師可是祁氏皇子一員?」
蛾姑一愣,沒有否認,卻也沒有承認,然而儘管如此,已經足夠青王確認自己的推理了。「你們系出何支?為何本王記憶中並無其人存在?」
蛾姑張了張嘴,道:「……奴婢不能說。」
「難道你想要祭國師一錯再錯嗎?」青王緊緊地盯著她,從她的眼神和表情中尋找漏洞。和在旁人面前表現出的鎮定從容不同,蛾姑聽了這句話,眼眶一酸,瞬間落下淚來。「小主人……本來不是這樣的。」
青王沒有說話。
「小主人,很小的時候就跟奴婢在一起,可以說,是奴婢一手將他帶大的。小主人小的時候不是這樣的,他聰明貼心又溫柔,和現在的他一點都不一樣。奴婢看著他一天天改變,現在,他再也聽不進奴婢的勸告,一意孤行。」蛾姑捂住臉。「我們在大元的生活並不容易,當年匆匆逃亡到這裡,我們沒有絲毫基業,一切都是小主人通過他自己的努力得到的。後來,他得到了前任國師的青睞,被其認作義子,對外宣稱卻是獨子。從那個時候起,小主人就變了。這些年來,死在他手上的人,不計其數,為了占卜,為了取信於大元百姓,他的手上沾滿了鮮血,奴婢以前並不知道,直到……親眼目睹小主人將十名孕婦活生生剝了皮,就為了製成人皮鼓祭祀天地!」
「王爺,沒有人救得了小主人,奴婢也不行。」蛾姑的唇瓣微微顫抖,似是遭到了巨大的打擊。「他想要拿回他的一切,但不應該是這種方法。尤其是……奴婢不能讓他殺了您和王妃。」
「他想殺本王?」
「在他登上大寶那天,要用您和王妃的血來祭奠主人。」蛾姑跪了下去。「不僅是您和王妃,他還要將鐵騎踏入大頌,血洗燕涼,到那個時候,祁氏皇族,必定不留一個活口。他……走錯了路,就再也回不來了。」
青王望著面前這個顫抖中語言卻又無比堅定的女子,心中不免有些感慨:「你幫了本王,難道不怕被他知道?」
「若是小主人要殺了奴婢,那也是極好的。」蛾姑低低地說,像是在嘆息,又像是在哭泣。「怕就怕在,他捨不得殺奴婢,奴婢捨不得離開他。」
她抬起視線,直視青王的時候不再那樣充滿畏懼,而是濃濃的悲傷,青王愣了一下,這種眼神熟悉地叫他心酸——就在不久前,他也曾見過另外一個女子這樣絕望。那種感覺……即便是他都感到極度的壓抑。她們面臨絕境,無法逃脫,過往在她們身上刻下了見骨的傷痕,她們都撐不下去了。「你……」
「在此之前,奴婢第一次來驛館求見的時候,心裡想的,是想求王爺與王妃救救小主人。」蛾姑慘澹一笑。「可現在我明白了,誰都救不了他。」
「你與我們一道走。」青王說。「回大頌,你可還有親人?」
蛾姑緩緩搖頭:「奴婢是家生子,爹娘都已經去世了,主人逝世之時,奴婢曾經立誓,要一生效忠於小主人,如今,奴婢破了誓言,更是不能離去。」她引青王救走唐清歡,又將腰牌偷來,已經是徹底背叛了小主人。
但她這一生都不會離開他——只要他需要她。而大頌,早已沒有她的立足之地。「奴婢已經活了三十幾歲了,親眼看著小主人變成今天的樣子。奴婢……難辭其咎。」
說完,她福了福身,將腰牌放到青王面前的桌上,轉身離去的時候卻又問青王:「那位清歡姑娘,當真過得好嗎?」
青王沉默了片刻,方道:「……不好。」
聞言,背對著青王的蛾姑露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多謝王爺告知奴婢。」
蛾姑離去後,青王久久不能平靜。身為男子,他很難去理解心思敏感纖細的女子所感受到的痛苦,但燕雲旗、唐清歡、蛾姑這三人,卻都給了他一種無能為力的感覺。他嘆了口氣,將腰牌收起,離開了花廳。
這略顯沉重的心情在他回到臥房的時候就消散了,因為他發現他的小妻子仍然被裹在錦被裡動彈不得,正睜著一雙水汪汪的鳳眼哀怨又生氣地盯著他看。
青王趕緊表達自己的歉意,然後把她解放,見她明顯很不快活,一個勁兒地討好道:「是我錯了,我錯了,阿房,你還好嗎?」
賀蓮房想回一句你來試試看,但轉念一想,這傢伙大冬天下著雪都能裸著上身打拳,被被子裹一裹對他又算得上什麼?「你怎麼去了那麼久?」
「那祭國師果然是我祁氏皇族中人。」青王道,「可他到底系出何支,我卻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
「沒有符合這個年紀的皇室中人麼?」
青王搖搖頭。
「蛾姑來是為了什麼?」
青王從懷中掏出腰牌,賀蓮房接過後左右看了看,道:「她又是來幫我們的?」
青王點點頭。
賀蓮房輕嘆:「咱們所遇到的女子,都是好的,惟獨這些男子,卻總是叫她們心碎。」
「我不是呀。」青王抗議,難得也向著十六一次。「十六那臭小子也還不錯。」
賀蓮房笑笑:「你知道我說的不是你們。」他們家的男子都十分專情,比如說外祖父、爹爹、青王……可蓮生、荊少游以及祭國師,在賀蓮房看來,他們都是涼薄無情的人物。「祭國師是不是想殺了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