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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3:11:51 作者: 哀藍
    「她早就習慣了。」賀蓮房淡淡地說。「就算你再後悔,你也見不到她了。」

    她說這話沒有別的意思,純粹是在敘述一個事實。可就這麼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讓蓮生的眼淚大顆大顆朝下掉。賀蓮房看著,心裡說不出什麼滋味兒。她走近墳墓,看著上頭的燕雲旗三個字。墓碑上除了這三個字什麼都沒有,因為燕雲旗本身,就什麼都不曾擁有過。「如果你肯對她好一些,她不會死的這麼早。是你害死她的,你沒有資格陪著她。」說著,她輕輕撫摸著那筆鋒銳利的名字,似乎看見當日吐血而亡的燕雲旗。「她那麼孤單,難道二十年來,你從來都沒有發現過嗎?」

    人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後悔、絕望、痛苦……什麼都喚不回一個已經消失的靈魂。

    「我一點都不同情你。」賀蓮房居高臨下地望著蹲在地上抱頭痛哭的蓮生。「這是你的報應。」

    很難想像燕雲旗對蓮生愛到了什麼地步。賀蓮房也無法理解燕雲旗愛蓮生什麼,無論是身份地位容貌本事……蓮生都不是最好的,他甚至非常平庸。然而這樣平庸且身份低微的他卻得到了燕雲旗的愛,一生一世,至死不渝。甚至在她死前,她都不曾怨恨過蓮生對她的不公。她至死都在擔心她死後蓮生的日子會過不好。

    燕雲旗骨子裡是個冷淡的人,可她卻願意在看到賀蓮房名字里有個蓮字,便義無反顧地請她過府相見,她將蓮生照顧的無微不至,卻從不要求回報。她付出了她的一切,換來的卻是徹骨的絕望。

    賀蓮房轉過身去,說:「若是日後你有什麼麻煩,便命人去青王府找我,我會幫你的。」

    說完,她頭也不回的離開。

    留下蓮生一人,安靜地一株一株拔著草,慢慢吞吞地跟燕雲旗說著話。從頭至尾,賀蓮房都沒有問他,是否對燕雲旗有情——還是只是單純的愧疚。

    她沒有知道的必要,因為需要知道的人已經永久長眠。

    賀蓮房唯一的心愿,就是燕雲旗能夠入土為安。

    因為燕雲旗的死,她的心情一直都不好,心底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咆哮著叫囂,想要把所有的壓抑都發泄出去。連帶著導致夫妻恩愛的時候都很難聚精會神……這直接傷害到了青王,難道是他不夠溫柔?不夠勇猛?

    到底為什麼一個燕雲旗能夠讓他的小妻子這樣失神?若那燕雲旗真是個男人也就算了,可對方是個女人,還是個已經死了的女人!

    共赴一場巫山後,青王赤裸著胸膛將賀蓮房摟在懷裡,他結實的胸口上,汗珠閃亮,無比誘人,然而賀蓮房沒有心情去看,她安靜地趴在青王胸膛,那一場酣暢淋漓的歡愛並沒能讓她不再憂鬱:「阿房,你怎麼了?」

    她搖搖頭:「我很好。」

    青王也學她的樣子搖頭:「不,你一點都不好,告訴我,你到底怎麼了?自從燕雲旗死後,你就一直這個樣子,是不是太傷心了,所以到現在都不快活?」

    「我不明白呀,夙郎。」賀蓮房問。「她不應該這樣就死了的,她本可以活得再久一點的!」

    「阿房……」

    「她不該死的!」賀蓮房低吼。「這對她不公平!」

    「世上之事,本就沒有公不公平之說。即便燕雲旗此番不死,她的病是打娘胎裡帶來的,本就活不長。你也不必為她如此掛懷,她已經去了,你卻仍然活著。對你而言,應該是我比較重要。」說來說去,還是有點吃醋。

    賀蓮房低低一嘆:「也不知……燕家日後該何去何從。」

    「那燕徽音算是個有本事的,比起燕雲旗來也不遑多讓。」青王說。「燕家在他手裡,你盡可以放心。鑑於你與燕雲旗的交情,燕徽音是不會違背燕雲旗的意願,去做些傷天害理的事的。更何況,他還有個兒子,燕家後繼有人,你也不必擔心。」

    「那個真的是他的兒子嗎?」

    「沒錯。」青王點頭。「當年他之所以與燕雲旗決裂,並非是因為蓮生,而是因為一個叫做安酒的女子。那女子是個愛慕虛榮之人,不知怎地把燕徽音給迷住了,燕徽音為了她與燕雲旗大吵一架,燕雲旗明確告訴他,那女子不是個好的,可他偏不信。世人都重男輕女,由男丁來接掌家業,偏偏燕家不是,那安酒以為燕徽音才是燕家未來主事者,便故意做了場戲,騙他說燕雲旗想害她。燕徽音當時不過是個毛頭小子,又身陷愛河,哪裡會去在意真假,燕雲旗見狀,明白安酒不是個好解決的,便命人將其從燕徽音身邊抓走。」

    「孰料剛好被燕徽音撞見,姐弟倆大吵一架,燕徽音帶著安酒憤而離去。」青王冷笑。「接下來的事情你應該已經猜到了。安酒得知燕雲旗才是燕家的主子時險些瘋了,跟燕徽音緊巴巴地過了一年日子,便將襁褓里的兒子丟掉,與人跑了。燕徽音大受打擊,大病一場,還虧得燕雲旗一直關注著他,否則他怕是連命都沒了。後來燕徽音大病初癒,便開始做生意。當然,其中不乏燕雲旗對他的照顧,否則他哪有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便躋身皇商一列?」即便是青王,對燕雲旗也不由心生敬佩:「燕雲旗實在是個了不起的女子。」

    可惜造化弄人。

    ☆、第183章 茉回蘭潛,初露鋒芒

    「她不該是這樣的結局。」賀蓮房輕聲說。「燕徽音活得好好的,蓮生也活得好好的,所有人都活得好好的,除了她。……她不該被這樣對待,這不公平。」即使這個世界本身就不夠公平。「莫要再為燕雲旗傷心了。她真心將你當做朋友,必然不會希望你在她死後還如此為她傷神。」青王親了親賀蓮房的頭髮,然後將她摟緊。賀蓮房應了一聲,低聲嘆道:「雲旗這一生,也不知是為誰而活,但願她離開後,她的所有心愿都能實現。」「會的。」青王說。夫妻倆緊緊擁抱在一起,半晌,賀蓮房突然開口道:「夙郎,若是有朝一日,我突然死了,我怕我會後悔從來都沒有告訴過你……我喜歡你。」理所當然地說,「我想要的太多了,你還沒有完全給我。」賀蓮房笑了,她沉重的心情總算是輕鬆了些許。這些天來,因為燕雲旗的事情,她一直都沒什麼睡意,有的時候甚至睜眼到天明。她一直在想,若是沒有遇到青王,若是這一世她也沒有挽回曾經失去的一切,是不是也會變成燕雲旗那樣?不過賀蓮房很清楚,她怕是永遠都沒有辦法做到和燕雲旗一樣甘於奉獻。若是她處於燕雲旗那樣的境地,怕是會瘋掉的。人跟人都不一樣,她現在的情況和燕雲旗也不同,但賀蓮房仍然忍不住去想。燕雲旗的悲劇在她看來,就如同另一個世界的自己。她抱緊了青王的腰,終於感受到了遲來的睡意:「夙郎,我困了,我要睡了。」「睡吧。」他輕撫她的長髮。「我會永遠在你身邊陪伴你的。」賀蓮房帶著微笑入眠。第二日一早,她醒過來的時候,很難得看見青王竟然沒醒。他素來比她醒的早,每每她醒來的時候,青王往往已經在院子裡打過好幾套拳了。天氣冷的時候,他就會晚些離開,怕她冷,但最近天氣愈發炎熱,他便起的很早。賀蓮房抬起頭,在青王懷裡動了動,他下意識地將她抱緊,長了淡淡胡茬的俊臉在她白嫩的頸窩上輕輕蹭了蹭,一股酥麻讓賀蓮房險些軟了骨頭。她想推開他起身,可青王抱得死緊,賀蓮房根本沒法將他推開。和他比起來,她太弱了。……她沒穿衣服呢,兩人都是赤裸的摟在一起,賀蓮房總覺得臊得慌。她抿了抿嘴,好不容易掙脫出一隻手臂,戳了戳青王的臉。青王卻沒醒,而是換了個姿勢,繼續埋頭大睡。實在是很少見到這樣的他,賀蓮房也有些捨不得將他弄醒了。無論何時,青王都給她一種頂天立地、無所不能的感覺,可此刻,她卻覺得他看起來十分無害且溫和——骨子裡,青王是個極度溫柔的人,可除了她和那些花花草草,無人知曉。世人都羨慕青王權高位重,卻沒人知道,他其實最想做個瓜田李下的普通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別人夢寐以求的東西,他根本就不在意。只是他身為皇室的成員,有責任與義務,守衛百姓安寧。賀蓮房想,她嫁了個了不起的男子,這是她修了幾百年的福氣,才能得以遇上他。若是她喜歡的是蓮生那樣的人……只是想,賀蓮房都忍不住起了雞皮疙瘩!即使睡得沉,青王也能察覺到那一雙溫柔的視線。除了賀蓮房,世上再也沒有人有這樣一雙眼睛了。他連眼都不睜,便吻了下去,輕輕淡淡在細嫩的肌膚上留下紅痕。賀蓮房被他啃得痒痒,止不住要躲,青王便將她一把抓住,狠狠親了好幾口,才睜眼看她:「今兒個怎麼醒的那麼早?不是說困了麼?」「睡飽了。」賀蓮房笑。「不過肚子餓了。」一聽賀蓮房肚子餓了,青王也不鬧她了,趕緊起身,命人傳膳。自從燕雲旗死後,青奴不願留在燕府,她沒辦法做到像自家小姐那樣寬容良善,她是個小心眼且沒什麼出息的奴婢,她是燕雲旗從街上撿回來的,那時候她不過才五歲大,渾身生滿癩痢,是燕雲旗給了她新生。在她十歲的時候,目睹了一切悲劇的發生。她沒有辦法去原諒燕徽音——即使對方是主子,根本不需要自己的原諒。她也不能繼續留在燕府,那裡的一草一木都有燕雲旗的影子,而現在,它們的主人叫做燕徽音。可青奴也不願嫁人,在目睹了燕雲旗姐弟倆的愛情後,她對男人沒有絲毫的渴望,便來到了青王府,跪在門口,求賀蓮房留她在身邊伺候。賀蓮房憐她是個忠僕,便將其留在了自己的院子裡,卻並不貼身,青奴是個好姑娘,而燕雲旗肯定不希望她孤獨終老。賀蓮房身邊已經有琴瑟二婢與天璇搖光,實在是不需要再多加一人了。而且,她這個人很難全心信任旁人,便讓青奴跟著陸媽媽,讓陸媽媽帶著。青奴很聽話,似乎自從燕雲旗死後,連帶著某一部分的青奴也死去了。早膳很豐盛,青奴的手藝很好,不下於陸媽媽,這和患有心疾,在吃食上十分挑剔的燕雲旗有關。她本來不想來投奔賀蓮房的,一仆不侍二主,可燕徽音回來後,硬是要將她留在府中,還說要將她當成燕家的小姐……開什麼玩笑!公子已經死了,燕徽音補償她一個奴婢有什麼用?!她也曾想過殉主或是出家,可燕徽音威脅她若是敢,便要將府里所有與她交好的下人都發賣掉。青奴氣得渾身發抖,最後她轉念一想,想要壓過燕徽音,除了賀蓮房,還有誰呢?賀蓮房沒有將她留在身邊做貼身丫鬟,青奴也鬆了口氣。因為她知道,她是再也不可能伺候另外一位主子,如同伺候公子那樣了。如此對賀蓮房不公平,誰願意養一個不夠忠心的奴才呢?青奴感念賀蓮房厚恩,便竭盡所能的想要為她做點什麼。用過早膳後,賀蓮房便準備去大學士府。這幾日天氣十分炎熱,京城高門之間盛行吃冰凍的水果,賀蘭潛吃多了,已經腹瀉數日,險些去了半條命。幸好陳太醫及時給他開了藥,否則連床都下不來,因為腿都軟了!賀蓮房很無語,待她到了大學士府後,見過父親與妹妹,便向著幽蘭閣而去,遠遠地看見一抹粉色的衣角掠過,賀蓮房心中疑惑,這是何人?便命天璇前去查看。天璇飛身離去,很快返回,稟報說,那是張家的二小姐張紫蘇。張紫蘇?……噢,賀蓮房這才想起來,徐氏還沒癱前,的確是將張家人接進來一起住了。那時候賀勵、賀茉回、賀蘭潛都住在平原公主府,所以他們也就沒管這茬兒。後來徐氏中風癱瘓,他們搬回來,張家人安分的要命,在客院裡根本沒敢出來,所以賀蓮房幾乎都要將他們給忘了!沒想到竟然還在?只是,那張紫蘇在潛兒院子外頭徘徊什麼?莫不是打著什麼主意吧?很快地,賀茉回結束了手頭的事情後也趕到了幽蘭閣,賀蓮房問了,得知答案後,她噁心地像是吞下了好幾隻蒼蠅。誰能告訴她,為何張家人總是如此陰魂不散,無恥齷齪?那張紫蘇年紀比她都大上幾個月,竟然還想著、想著還打潛兒的主意?!原來,自從張家沒落後,張正書卷空了所有銀子,張靈芝名節被毀,唯一能控制住場面的大徐氏也死了,整個張家就剩下那麼幾個人,如同一盤散沙。說來可笑,張家人在大徐氏的淫威下窩囊了這麼多年,大徐氏剛死的時候,他們還很開心,可時間一長,他們竟然開始想念大徐氏了!因為大徐氏在的時候,他們從來不必為了銀子或是生活犯愁,他們只要每天好吃好喝好睡就可以了,什麼都不用他們操心,大徐氏總是早早地就將一切為他們打點好了。可現在大徐氏死了,什麼都得他們來做,最可怕的是,他們已經沒多少銀子了!手頭的那點銀子,連上醉仙樓吃頓飯都不夠!幸好糊塗的徐氏派人來跟他們接觸,於是張員外率領全家老小痛哭流涕的道歉認錯,將一切罪責都推到大徐氏身上,於是,很快地,徐氏便心軟了,將他們一家接到大學士府住下。這一回張家人可不敢那麼囂張了,一個個夾起尾巴來做人,誰都不敢去惹賀家人,只要能給他們一處避風港,再讓給他們衣食無憂,他們就什麼都不愁了。可張靈芝跟張紫蘇嫉妒呀!憑什麼都是人,賀蓮房就能被封為平原公主,還能嫁給英俊有嗯呢管理的青王爺,而她們卻只能悶在家裡發霉?張家沒落後,別說是嫁入高門,就是平日裡想見個有錢人家的少爺都難!賀家門禁很嚴,絕對不允許女眷私自外出,更遑論如今張家人住在賀家,他們若是出了什麼岔子,到時候侮辱的,可都是賀家的臉面!於是賀茉回直接跟他們挑明說了: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行,只要他們立刻離開大學士府,無論他們做什麼她都不阻止。張家人肯走才奇怪呢!雖然在大學士府也不能心想事成,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可也不至於像之前住在那小宅子裡,沒下人伺候,洗衣煮飯樣樣都得自己來得好吧?!可是這人哪,就是貪心。得到了一點,就想要更多,得到了更多,就想要全部。等到得到了全部……就又想要另外一樣東西了。張家人就是這樣。一開始他們還能去找徐氏,求徐氏幫幫忙,可隨著徐氏中風癱瘓,他們終於認識到了最大的問題:要是想在大學士府繼續待著,就必須討好賀茉回,因為這是賀茉回的天下!整個府邸都被掌控在賀茉回的手中!想到這裡,張家人便覺得眼前一片黑暗。和總是語笑嫣然說話柔聲細語,「非常好相處」的賀蓮房比,賀茉回簡直就是一塊千年寒冰!不管他們怎麼討好怎麼親近怎麼套近乎,賀茉回永遠都是一張冷冰冰的臉,不許他們靠近,更不許他們亂攀關係。賀蓮房即使不喜歡,表面功夫也是做足了的,哪裡像賀茉回啊……根本就是一塊冰,別說是聽他們抱怨了,就是他們使勁兒拍馬屁,賀茉回都懶得理他們!一直恨死了賀蓮房的張家人,終於察覺到賀蓮房的好了!要是賀蓮房執掌賀家該多好呀!那樣的話,他們說不定就能得到更多的好處了呀!顯然這群好了傷疤忘了疼的天真人,都忘記了賀蓮房執掌中饋的時候,除了每月用度,他們是一點多餘的都得不到。而賀茉回還稍微仁慈些,每個月會給他們一些月錢。嚴格說起來,賀蓮房對他們還不如賀茉回呢!偏偏賀茉回總是冷漠以對,導致張家人一致認為賀蓮房比賀茉回好!努力了很久之後,發現賀茉回這裡行不通。行不通就行不通吧,為了他們家的好日子,他們總得再想點別的辦法呀!於是張家人將目光放在了賀勵身上。再怎麼說,賀勵也是見過大世面的,比賀茉回要會做人,而且他們跟賀勵見面次數也不多,只要好好表現,那就一定會成功!說不定能夠得到賀勵歡心,從此連大學士府的管事權都能落到他們頭頂呢?真是做夢做傻了。可惜賀勵早出晚歸,空閒時間要麼在書房裡看書,要麼是陪伴兒女寫字下棋,鑽研書畫——這期間都不去任何「外人」來打擾,所以,別說是討好賀勵了,他們連賀勵的面都很難見著。這也行不通,徐氏又癱了,唯一剩下的就是賀家的男丁,也就是日後賀家的繼承人賀蘭潛了。表哥表妹,若是情定終身,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可說是段佳話。可若換成表姐跟表弟……那可真是絲毫美感也無。也不知張紫蘇是哪裡來的自信,她自認為美貌過人,又從姨娘那裡學了些風情,怎麼著都能把賀蘭潛這個涉世未深的少年迷得神魂顛倒。賀蓮房跟賀茉回不好親近,但她們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對於唯一的胞弟,寵愛到了骨子裡。只要是賀蘭潛要的,就是天生的星星,她們姐妹倆都會為他摘來。若是賀蘭潛喜歡上了她,難道賀蓮房跟賀茉回還能說不?而賀蘭潛從小便是遠近聞名的神童,如今更是文武雙全,就連國子監裡頭的先生都誇讚此子未來不可限量。要是能做賀蘭潛的妻子,不僅能夠成為賀家的少夫人,日後說不定還能撈個大官夫人做做呀!張紫蘇懷抱夢想而努力!然而,出乎了張紫蘇的意料,她引以為傲的美貌在賀蘭潛面前沒有起到任何作用。賀蘭潛的娘親藍氏,以及兩個姐姐,哪一個不是舉世無雙的絕色佳人?張紫蘇美是美,可是跟賀蓮房姐妹倆一比,還是差太遠了,賀蘭潛又不瞎,見識過蓮花的高潔、茉莉的清香,誰還會去喜歡路邊毫不起眼的雜草?他是個非常聰明機靈的少年,尤其是長了幾歲後,心眼兒更是多,僅幾次便確定了張紫蘇的意圖,於是跟賀茉回說了,如果不是他拉肚子,他一定會好好整整她!張紫蘇是哪裡來的這盲目的自信,認為他一定會為她顛倒痴迷?多大臉哪!「看樣子,他們的好日子是過到頭了。」賀蓮房冷冷地說。賀茉回與賀蘭潛都怔了一下,他們甚少看見賀蓮房露出這樣的表情,她總是雲淡風輕的,好像不管發生什麼事都在她的掌控之內的感覺。張家人有那樣大的能耐惹大姐生氣麼?不可能吧?!姐弟倆相視一眼,但誰都沒問——他們才不會傻到去問賀蓮房呢!他們可以等到有空了,一人拖住賀蓮房,另一人抓住天璇或者琴詩問。就算天璇琴詩嘴巴緊,什麼都問不出來,那也還有最最單純的瑟詞呀!「可是他們什麼錯也沒犯,當初祖母跟張家『冰釋前嫌』的時候,很多人都看到了,如果我們無緣無故就將張家趕出去,即使有以前的事情在,還是會有人戳我們脊梁骨的。」賀茉回說。賀蓮房問:「祖母近日可好?」「好得很呢!」賀茉回揚起一抹笑容。「每天都在床上躺著,什麼事都不需要做,吃飯穿衣都有人伺候著,能不好嗎?只是可惜,嘴巴說不出話,臉上做不出表情來。」「這世界就是如此,不該死去的人短命,早該死掉的人卻仍舊好端端的活著。」不懂賀蓮房為何發出如此嘆息,賀茉回賀蘭潛又相視一眼,眨巴眨巴眼,不明白大姐到底是怎麼了。最後,賀茉回決定還是暫時先回到眼前的事情上來:「大姐,張家怎麼處置呀?雖然他們掀不起什麼大風浪,可有事沒事都要在我跟潛兒身邊晃來晃去的獻殷勤,真是看也看夠了。」尤其是她根本不需要他們家來拍馬屁。每每看見張員外那張腦滿腸肥的臉,賀茉回就覺得一陣噁心,偏偏對方還總是毫無自知之明的在她周圍晃蕩。「我可真討厭張員外,連看都不想看到他。」雖說人不可貌相,但這句話在張員外身上絕對不適用。賀蘭潛也道:「對呀,那張紫蘇可討厭死了,張家那兩個姨娘也不招人喜歡,你知道嗎大姐?她們還總是有意無意地朝爹爹送秋波呢!」深吸口氣,繼續義憤填膺道:「也不搬塊鏡子來看看她們都什麼德性!能比得上娘的一根手指頭麼?竟然還想著要與爹爹親近?!太無恥、真是太無恥了!」更別提她們還都是張員外的姨娘!是不是所有張家人都這麼不要臉的?!賀蓮房:「……爹爹什麼反應?」「爹他根本不見她們。可即使這樣,爹爹也總是要在家裡走動的,她們便逮著個機會就朝爹爹跟前湊,偏偏什麼都不說,就噓寒問暖,叫我們想抓把柄都不好抓!」講到這裡,賀蘭潛不由得氣呼呼的,他噘著嘴,得露出孩子氣來。賀蓮房微微一笑:「這有何難?你們兩個呀,未免有些太依賴我了。如今賀家的主使者的回兒,潛兒是賀家的大少爺,賀家上上下下,除了爹爹,是能比你們身份更高?張家人算什麼?他們不過是寄人籬下的可憐蟲罷了!若是連幾條蟲子都處理不了,回兒,你當的什麼家?潛兒,日後你又憑什麼去上戰場?難道你以為打仗,只要勇猛就夠了嗎?難道就不需要運籌帷幄、鬥智鬥勇了嗎?」說得賀茉回賀蘭潛都面露羞愧之色。賀蓮房見他們神情低落,心知是自己說得過了,連微微一笑,分別揉亂了兩人毛茸茸的腦袋,說:「放心吧,有什麼想法便大膽的去做,天塌下來,都有你們姐夫頂著呢。」賀茉回問:「大姐,姐夫對你好不好?」賀蘭潛對青王是十分崇拜的,得知青王與自家大姐情投意合準備成親時,怕是賀藍兩家上上下下幾十口人,唯一沒感到憤怒的就是他了。相反的,他還為他們感到高興。因為說真的,除了年紀,青王殿下真是沒有任何缺點了!不過賀蘭潛覺得,大姐已經夠早熟的了,照顧他跟二姐這麼多年,早就該累了,總不能讓她嫁個年齡相仿的,婚後繼續照顧吧?還是青王殿下——啊,不,是姐夫好,能照顧大姐。他已經很久沒瞧見大姐笑得這麼開心了。只要賀蓮房開心,讓賀蘭潛去殺人放火,他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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