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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3:11:51 作者: 哀藍
    這便是上位者對手握兵權的重臣的戒備之心。與靖國公府不同,信陽候府女眷稀少,信陽候的幾個兒子又個個出色凌厲,皆是少年成名,威風凜凜,這樣的世家,便如同一棵根深蒂固的大樹,深深地扎在大頌朝的土壤之下,哪怕日後聶家會出幾個敗壞門風的子孫,但只要有聶家六子在,便可保得百年聲譽。

    靖國公府卻不這樣。一來,靖國公的一片赤膽忠心,皇上還是很信任的,若是沒有靖國公鼎力相助,當初他也不會這樣成功地登上大寶。而即便作為功臣,靖國公也毫不囂張跋扈,雖然這個老頭固執又死腦筋,但同時,他也非常非常的忠心。二來,藍氏一族向來最重仁義二字與家人性命,除了藍戰最小的兒子外,其他三個兩個從文一個從商,都危及不到他的江山。最重要的是,靖國公府的老太君,絕對無法放下她那兩個外孫女!這樣的話,賀世家與靖國公府邊同時被他掌握在手中。所以,即便知道靖國公與藍戰忠心耿耿,即便賀勵是自己的心腹,皇帝對這兩個龐大的家族,都沒有過一絲一毫的懈怠。

    太后認賀蓮房做義女的事情,對皇帝而言,真是有百利而無一害。既能慰藉太后多年空虛的心靈,也能借著賀蓮房牽制住賀世家與靖國公府。皇帝不懷疑賀勵與靖國公的忠心,但他無法保證是不是還有別人在暗地裡蠢蠢欲動。

    這就是九五之尊的皇帝。為了保住那個位子,他會不惜一切代價誅殺威脅到他的人事物。

    聶倉失蹤後,皇帝之所以未曾下令大力尋找,便是因為忌憚著信陽候府。當年他尚是一名皇子之時,信陽候鼎力相助,但今時今日,靖國公還是那個靖國公,信陽候卻已非昔日的信陽候了。他開始驕橫自大,任意妄為,皇帝只是不說,並不代表某些事情他就不知道。

    因此,皇帝極力限制信陽候府的人回京。一,是因為邊疆有青王和靖國公在,信陽候必然不敢突然發難,二,也是因為這京城裡還留著信陽候府的千金聶娉婷。聶家男兒將這個少女如珠如寶的寵愛著,信陽候之所以會將自己的掌上明珠留在京城,也是為了打消皇帝的戒心。他的幾個兒子,個個都是人中之龍,本事非凡,若是埋在家裡,不知有多可惜!所以即便再捨不得把唯一的小女兒留下來,他也依然咬牙狠心放手。

    唯有讓皇帝放心,他們信陽候府才能平平安安躲過這一劫。說不定等到新帝登基,便能迎來信陽候府新的生機。

    聶四走的那天,死活賴在平原公主府門口,叫囂著要跟二小姐道別。賀蓮房覺得他在府門口嚷嚷著太不像話,便命人將他傳了進來。結果一看到賀茉回,聶四便撲了過去,看那架勢,仿佛是想抱住她的大腿哭訴一番。賀茉回被嚇得往後一縮,聶四撲了個空,不滿地道:「我都要走了,你就不能給我牽牽手嗎?」

    賀茉回白了他一眼:「男女授受不親。」

    聶航從鼻孔里噴出一口氣,張牙舞爪地道:「我拉我未來妻子的手,有什麼不對?!」

    賀茉回的臉登時紅了,她羞惱交加地對著聶航抗議:「你胡扯些什麼?誰是你未來的妻子了?不害臊!」說完還跺了下腳。

    這可愛的模樣,便是連賀蓮房都想要笑了。

    只是那笑容十分短暫,片刻後,她便收斂了笑容,淡淡地看著面前那兩人,眼神平靜,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你呀,當然是你呀!我們說好了二小姐,等我下次從邊境回來,你就嫁給我吧!好不好!」莽夫連求親的態度都很率性,一點禮義廉恥都不懂,也不講規矩,想要什麼就說什麼,毫不客氣,而且態度非常之理所當然,仿佛他這麼說了,賀茉回就應該乖乖嫁給他似的。

    賀茉回這回連理他都不樂意了,直接轉身跑了。

    聶航急了,想追上去,卻被搖光笑眯眯地擋住:「四少,我家二小姐到底是個未及笄的小姑娘,您這樣就不怕把她給嚇壞了麼?」若是嚇壞了,她們家公主可是要發火兒的。

    也不知聶航是怎麼理解的,就見他滿臉的焦急怒容瞬間變成了驚喜的笑:「我明白了!二小姐是在害羞!多虧你這小丫頭提醒我!」

    搖光:「……」她說了什麼嗎?

    賀蓮房靜靜地看著聶航狂喜不已的模樣,突地開口問道:「四少,這世事變化無常,以後的事情,誰說得准呢?還是不要就這樣輕易定下來吧。」

    聽了賀蓮房的話,聶航以為她是在懷疑自己的真心,當下就急了,恨不得扒開自己的衣服,把心臟剖出來給賀蓮房看:「公主,我是真心的!我是真心喜歡二小姐,想娶她為妻的!難道這些日子下來,你還不相信我嗎?雖然信陽候府與靖國公府是世仇,可這與賀世家沒有關係呀!二小姐還是可以嫁給我的!」

    「四少誤會了,本宮沒有反對,卻也沒有贊同。回兒的婚事由她自己做主,以本宮看來,回兒似乎對四少也並無男女之情。」面對這樣一個赤子之心的男人,賀蓮房無意去傷害他,但有些事情卻必須要同他說清楚。「這世間情緣,講究的便是這『緣』字,四少又何必強求呢?回兒離及笄之日尚且都早著,現在就來談論婚事,是否有些太早了?」

    聶航明白賀蓮房的意思了,他本來也不是個笨蛋,只是不太喜歡動腦筋,凡事能用拳頭解決的就都用拳頭來解決。只見他擰著眉頭嚴肅沉默了半晌,方道:「我明白了,若是二小姐及笄,我從邊境回來向她提親,她自己若是願意,公主便不會反對,是這個意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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