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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3:09:39 作者: 寒夜飄零
馬車裡自是一片寂靜。
謝三老爺臉色一黑,張嘴便要罵罵咧咧。
靜姝眯眼審視謝三老爺:「我再說最後一遍,世安正昏迷著,請謝三老爺讓開入府的路。」
謝三老爺輕啐:「讓年哥兒先給我個說法!」
靜姝氣急而笑,一指攔在馬車前的謝三老爺兩口子以及他們帶來的僕役,吩咐謝一:「有一個算一個,誰若再攔著,便給我打出府去!」
謝一得令,一擺手,隨行的護衛立時行動起來。
謝三老爺後退一步,嗓子喊破了音兒:「你敢!我可是謝家正正經經的三老爺!」
靜姝冷笑:「皇子府上的大管家我也不是沒讓人打出去過,沒什麼我不敢的!」
謝三老爺不信,只覺得靜姝在誆他。
身後的僕役一個一個,真被謝瑾年的護衛提溜著丟出謝府,扔到了門口的大街上。
謝三老爺長在入府路上的腳有些不穩,一雙藏在縫兒里的眼盯著靜姝,神色開始陰晴不定:「年哥兒家的,你也甭唬我!你三叔我見過的陣仗比你走過的路還多呢!」
「我夫君在馬車裡暈著呢!我可沒有閒情逸緻唬三叔……」靜姝環視朝著這裡張望的謝家僕役,冷笑,「我還是那句話,誰黑了心肝,攔著我夫君入府,故意延誤我夫君診治時機,我便敢把誰打出去,不信你且試試!」
謝三老爺盯著靜姝,被氣得臉皮子直顫。
靜姝見謝三老爺還是沒動,再沒有耐心與他白費唇舌,指著謝三老爺:「打出去!」
立時有兩個護衛左右包抄了謝三老爺,把球一樣的謝三老爺架出了謝府大門。
謝三夫人見勢不妙,立時閃到一邊兒,溜邊兒往後院跑。
謝一問靜姝:「少夫人,可要攔下她。」
靜姝搖頭:「不必。」頂天也就是去找謝老夫人告個狀,隨她去吧。
謝一再無二話。
「你且去似錦院把這裡的事學給夫人聽,看她是個什麼章程。」靜姝吩咐完立春,轉身便要上馬車,餘光掃過謝府門口看熱鬧的人,腳尖一轉,朝隨行至此的曲先生屈膝行禮,「外子方才想是被驚擾心神,又吐了不少的血,還請先生登車再給外子請個脈。」
曲先生正預備悄默聲退走,避開這大戶是非,聞言只得駐足:「府上不是有謝公子慣用的郎中?謝家娘子趕緊使人請他來給謝公子診治才是正經。」
靜姝垂眼,淚珠掛在眼尾,好不可憐:「慣用的郎中過來還得一會子,妾身只怕外子再耽擱不得,還請曲先生萬勿推辭。」
旁邊有跟著同來的後生不禁勸曲先生:「曲先生,那可是謝公子!」
曲先生猶豫了一瞬,輕嘆:「老夫便先替謝公子請個脈,謝家娘子也得使人去催一催謝公子慣用的郎中,畢竟謝公子身體什麼情況他最清楚。」
靜姝立時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曲先生,請。」
謝家娘子此刻端莊溫婉的模樣,簡直與方才那個讓人把謝三老爺丟出謝家的巾幗判若兩人。
曲先生暗自驚奇著,錯步避開了靜姝的禮,抬腳登上了馬車。
沒了攔路小鬼,車夫揚起馬鞭,駕著馬車駛入謝家庭院。
馬車裡。
靜姝扶著謝瑾年倚在她身上,請曲先生給謝瑾年診脈。
曲先生把謝瑾年的胳膊放在桌案上,指尖搭上謝瑾年腕子上,閉眸摸脈,這一摸眉心便皺了起來。
靜姝見狀,知道此時應該有淚水。
立時回憶往事醞釀情緒,在想到此生恐怕無緣再相見的前世親人時,眼圈霎時一紅,淚珠子一滴一滴落進了謝瑾年脖頸上。
滾燙的淚珠子,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砸在謝瑾年的脖頸上,便仿佛是直接砸進了他的心裡。
謝瑾年饒是知道他家娘子這淚水十有八九是為演戲,卻還是心疼的跟什麼似的,當即顧不得裝暈,輕顫著睫毛緩緩地睜開了眼。
小娘子明艷動人的臉映入眼帘,梨花帶雨的模樣煞是動人。
謝瑾年抬手給靜姝抹淚,有氣無力地道:「娘子,莫哭。」
聽了謝瑾年這一聲哄,靜姝眼裡的淚更加不受控制。
謝瑾年輕笑:「怎的還哭得愈發凶了?」
靜姝搖搖頭,把臉埋在謝瑾年肩頭,默默掉淚。
曲先生拿開搭在謝瑾年腕子上的手,輕嘆:「公子方才暈著,謝家娘子著實受了些委屈。」
謝瑾年循聲看向曲先生,有氣無力地收回放在桌案上的手,把靜姝的手攥進掌心裡:「先生是?」
曲先生輕咳一聲:「鄙姓曲。」
謝瑾年一驚,便要撐著靜姝坐起身:「先生可是南虞赤水的曲赤水?」
曲先生忙讓謝瑾年萬物妄動:「公子這身子骨兒虧損的厲害,千萬莫亂動!」
謝瑾年順勢倒回靜姝身上,一副虛弱無力的模樣,歉然道:「我這身子骨兒我心裡有數,不過是熬日子罷了。」
曲先生輕嘆:「若是早兩年,老夫還有法子幫公子調養調養,如今卻是……」
話未說完,曲先生又是一陣搖頭。
謝瑾年霎時沉默。
靜姝從謝瑾年肩頭抬起頭來,看著曲先生問:「先生是何意?可是外子這身子骨兒有些難以醫治?」
曲先生看了謝瑾年一眼,垂眼道:「老夫醫術不精,無能為力,端看公子慣用的郎中有無回天之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