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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3:09:39 作者: 寒夜飄零
頭戴逍遙巾,身著青布直裰的年輕人附和:「難得謝家公子心善,造福鄉里,供吃供喝供場所,又搜羅天下典籍供我等借書無門的寒門小子抄閱,竟這就有人看不過眼來尋麻煩了,真是人心不古!」
「怕他作甚,不知者不罪……」有唇上蓄著短須的文士撫須道,「管他是誰咱們也不知道,只要他敢為難謝家公子,咱們就只管把他打出城去!」
立時便有三五個領著孩子來的婦人附和:「曲先生這話在理兒,黑著心肝壞我家娃讀書的門路,怎麼打都不解恨!」
前來借閱的士子,亦是紛紛怒形於色。
有人說:「謝公子脾氣好,我們卻不是好相與!」
還有人說:「外鄉人!莫看著謝家公子身子骨弱便要欺負他,想欺負他也得問問我們南虞人答不答應!」
「……」
喧鬧間,眾人默契地挪動腳步。
領著孩子的婦人、老者自發退到了後面,青壯紛紛挪到頭裡,把老幼婦人護在後頭,緩緩朝著點石齋門口聚攏。
和親王俯視謝瑾年身後同仇敵愾的男女老幼,陰晴不定的神色倏然轉暖,猶如畫著眼線的眼尾揚起,笑出一片妖冶:「謝公子,好手段。」
謝瑾年未置可否,看著和親王輕笑,眼底卻是一片漠然:「閣下謬讚,謝某不敢當。」
誰又誇你了。
和親王與謝瑾年對視,著實覺得這謝瑾年簡直生來就是他克星,還是覺得膈應又除不掉那種。
暗憋著一口氣,和親王默念著任務,悅聲相約:「謝公子,借一步說話。」
和親王顧念大局,委曲求全。
謝瑾年卻是置若罔聞,毫不客氣地拒絕:「今日不行,謝某已是允諾了內子,要陪她巡視鋪子。」
和親王閉眸深吸一口氣:「謝公子不妨先忙正事,改日再陪令正巡視鋪子。」
謝瑾年含笑搖頭,端著光風霽月的款兒,泰然自若地說著寵妻狂魔的話:「於謝某而言,萬事不及博內子一笑。」
和親王再也端不住和顏悅色,怒極而笑:「謝公子,事務緊要,還請三思。」
謝瑾年反手握住偷摸兒擰他腰間軟肉的柔荑,淡然道:「謝某區區一介商賈,恐怕幫不上閣下什麼忙。」
和親王掌中摺扇輕合,盯著謝瑾年一下一下輕敲掌心,曼聲道:「謝公子,六公子在虞州地界兒上下落不明,若是六公子有個好歹,你怕也難脫干係。」
聽出和親王言語裡隱有裹挾之意,謝瑾年哂笑一聲,當即以帕子捂嘴,輕咳著吐了一口血出來:「謝某這副病歪歪的身子骨兒,走上幾步便已是精力不濟,就是個有今兒個沒明兒個的無用之人,還怕擔什麼莫須有的干係?」
謝瑾年開演,靜姝自是不能再繼續躲在謝瑾年身後看戲,立時神色一整,扶住謝瑾年拿出哭腔疾呼:「夫君!」
謝瑾年倚在靜姝身上,嘴裡流著血,「虛弱」地扯出一抹笑,有氣無力地安撫「驚慌失措」的靜姝:「娘子莫慌,為夫無礙……」
然而,嘴上說著無礙卻又轉眼便昏了過去。
靜姝手忙腳亂地撐著謝瑾年,疾呼謝一幫忙。
謝一扶過謝瑾年,欲要把謝瑾年扶回馬車上,偏偏謝瑾年緊緊地攥著靜姝的手,不論如何也分不開。
人群里,便有婦人輕嘆:「謝公子待謝少夫人當真是一片情深。」
便又有人說:「婦道人家就是見識短淺!都這會子了,還說什麼情深不情深的,趕緊送謝公子回府醫治才是正經!」
有被涵蓋在「婦道人家」里的婦人不悅,反唇相譏:「瞧謝公子那臉色兒,煞白煞白的,哪裡能等到謝府再醫治?若我說,不如曲先生先去給謝公子診脈看看。」
頓時有不少人七嘴八舌地附和。
曲先生一捋鬍子,被眾人催促著走向謝瑾年。
看著曲先生皺眉搭上了謝瑾年的脈,人群里又有人嘀咕:「那外鄉人太也放肆,竟把謝公子氣成這樣,必不能輕饒了他!」
「對!」
「合該把他打出城去!」
「打出城去都算便宜他了!」
「……」
靜姝抹著淚,聽那曲先生搖頭晃腦地說了一堆中醫術語,總結出來便是一句「謝公子身子骨兒虧損的厲害,需得好生將養才行,萬不可操勞動怒,如若不然恐怕會天不假年。」
這曲先生怕不是謝瑾年的託兒!
靜姝不著痕跡地端量了曲先生一眼,隨著曲先生一聲長嘆,在眼圈裡打轉兒的淚珠子立時啪嗒啪嗒掉下來。
靜姝抬眼怒瞪和親王:「若是夫君有個好歹,必不與你善罷甘休!」
和親王沉默了片刻,忍著心底的憋屈,道:「謝家娘子無需憂心,劉太醫便在左近,已是使人去請了。」
又是劉太醫!
靜姝回握住不著痕跡撓她掌心的手,一抹眼淚,朝著和親王冷笑:「大可不必,謝府自有郎中。」
說完,便吩咐謝一扶著謝瑾年上馬車。
圍在點石齋門口看熱鬧的人群立馬自發讓出一條路來,那曲先生更是自告奮勇要隨她們回謝府,以防路上有個萬一。
於此,靜姝自是不好謝絕。
又有兩個青壯怕謝一一個人扶不穩謝瑾年,湊上前來幫忙,只是謝瑾年始終攥著靜姝的手,他們著實不好搭手,便自發護在左右,提防著階上那臉色鐵青的「外鄉人」狗急跳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