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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3:09:39 作者: 寒夜飄零
京城謝府懷瑾院裡那滿園的牡丹,無不是名品異種,她還以是謝瑾年愛花,特特使人種的,沒想到竟是謝老爺送的!
靜姝著實意外。
晃著謝瑾年的手,不著痕跡地一指順著鵝卵石小路、幾近隱入花田深處的謝老爺,靜姝小聲嘀咕:「著實不大像會如此行事的人。」
「父親便是這樣的性子。」
謝瑾年從謝老爺身上收回視線,拉著靜姝循著謝老爺離去的方向走,「走吧,帶你去嘗嘗父親烹的花茶。」
「花茶?」嚯!謝老爺還真餐英食露啊?
小娘子的心思溢於言表,謝瑾年哭笑不得,卻還是道:「父親這裡的鮮花餅滋味也與別處不同,你若是吃了喜歡,待會子大可跟父親討要個方子。」
鮮花餅配花茶,餐英食露實錘了!
不過……
靜姝抬眼看著謝瑾年似笑非笑:「夫君可是極為喜歡那鮮花餅的滋味?」
謝瑾年輕咳一聲,面不改色地道:「並不是很喜歡,不如娘子做的滋味好。」
靜姝意味深長地拖著長音:「然而,夫君卻是記得讓我跟父親討要方子呢。」
謝瑾年忍俊不禁。
輕敲靜姝的額頭,笑斥:「休要作怪,莫讓父親等急了。」
靜姝捂著額頭哈哈笑:「有一個詞,我一直不解其意,夫君可能解惑?」
「說來聽聽。」
「倒打一耙。」
謝瑾年駐足,看著靜姝似笑非笑。
靜姝提著裙子跑出一丈遠:「那惱羞成怒?」
謝瑾年好氣又好笑,看靜姝倒退著走,無奈道:「且仔細腳下,莫絆倒了。」
繁花苑裡處處是花田花架。
鵝卵石小路蜿蜒曲折,倒退而行著實極易撞到花架上。
靜姝見謝瑾年並沒有真的「惱羞成怒」,便又挪回謝瑾年身邊,與他攜手往花田深處的精舍而去。
遠觀精舍不過小小的三間雙層小樓,近觀才知道這處精舍有多豪奢——竟是全由金絲楠木搭建而成。
精舍里,一應家具盡皆紫楠木製成,只羅漢榻圍欄上嵌著玉。
謝老爺端坐於羅漢榻上,烹水煮茶。
晶瑩剔透的水晶壺裡,花骨朵隨著沸水翻湧,漸而綻放成絢麗的花。
裊裊茶煙蒸騰而起,沁人的花香隨之逸散開來,芬芳盈滿精舍。
謝老爺提壺。
壺嘴三點頭,斟了三盞花茶,每一盞里剛好有一朵金黃的花浮於茶湯之上。
謝老爺放下水晶壺,一指他對面兩盞花茶,開口說了第一句話:「坐。」
謝老爺的聲音,宛若清泉,腔調亦是不溫不火,很有幾分風流雅士的味道。
靜姝低垂著眉眼,沒敢妄動,福身行禮,恭恭敬敬地道了一句:「尚未給老爺敬茶,媳婦不敢造次。」
謝老爺視線著落在靜姝身上,端量了片刻:「坐吧,我這裡沒那些講究。」
靜姝不禁看向謝瑾年。
謝瑾年輕笑一聲,拉著靜姝落座:「父親非是刁難你,是確實不怎麼講究那些俗禮規矩。」
再不講究,嫡長媳敬的媳婦茶也不該拒絕罷?
然而,看看穩坐在她身側的謝瑾年,靜姝又覺得謝老爺不受這杯茶也沒甚麼了。
謝瑾年這個嫡長子,遠行歸來首次拜見父親,卻也沒規規矩矩地行禮,就那般隨意地在羅漢榻上落了坐。
靜姝心中安定下來,細一思量便品出了謝瑾年方才那話里的箇中三味。
也不與謝瑾年印證,靜姝立時低垂著眉眼,順著謝瑾年的話道:「著實是被祖母嚇著了,老爺這般和藹慈和,我才會不敢隨意造次。」
管她領悟的對不對,眼藥先上了再說。
他的小娘子果然與他心有靈犀。
謝瑾年眼底染笑,立時滿含歉意地接口道:「委屈娘子了。」
謝瑾年口中說著「委屈娘子」,眼睛卻是一直在瞄著謝老爺。
謝老爺與謝瑾年對視了一瞬,慢悠悠抿了一口花茶:「你祖母年紀大了,你便多擔待些吧。」
靜姝視線不著痕跡地在謝瑾年和謝老爺身上打了個轉兒,低垂著眉眼沒吭聲,只適時擺出了一絲兒委屈。
謝瑾年堂而皇之地握了下靜姝的手,斂了笑意:「父親有所不知,祖母可是起了給我娶平妻的心思。」
謝老爺眉心微皺,一指炕桌上六碟鮮花餅示意靜姝吃,才看著謝瑾年不咸不淡地道:「年歲大了,難免心思犯糊塗,左右她也得不了逞。」
謝瑾年不閃不避地與謝老爺對視:「可就怕祖母心思難消,今兒個是錦繡表妹,明兒個是翡翠丫頭的,憑白攪擾了我與瑤瑛的夫妻情分。」
謝老爺捏著水晶茶盞,沉默了須臾,輕嘆:「我前次閉關修行之後尚未回府給你祖母請過安,也該回去探望探望她老人家了。」
「就是這麼個理兒。祖母年歲一年大過一年,勤探望著些,免得留下遺憾。」謝瑾年這話說的,一副發自肺腑的模樣。
謝老爺聽了卻不怎麼順耳,水晶茶盞往炕桌上一頓,發出一聲脆響:「好歹是一家子骨肉,你說的這是些什麼話!」
謝瑾年低垂眉眼:「恐怕也只有父親當我是一家子骨肉。」
謝老爺雅士風範皸裂了一瞬,與謝瑾年有八分相似的鳳眸含著怒瞪視謝瑾年,抓起手邊玉如意指著謝瑾年罵道:「莫得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