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頁
2023-09-28 23:09:39 作者: 寒夜飄零
靜姝會意,接過藥方子遞給立秋,便故意高著嗓門,一迭聲問:「林先生,我夫君可有大礙?我現下可能入內看他?」
三言兩語間便被人改了姓氏,藺先生氣呼呼地揪了一把鬍子,錯身讓開門口,沒好氣地道:「死不了,暫且還能活著受罪。」
得!這臭脾氣的老郎中似是被氣得不輕。
靜姝也不跟藺郎中一般見識,忙不迭步入艙室,疾步走到床榻邊。
只比羅漢榻寬了不足半米的床榻上,謝瑾年雙眸緊閉,兩頰上仍泛著不健康的潮紅。
靜姝探手去摸謝瑾年的額頭,觸手滾燙。
饒是知道謝瑾年是裝的,靜姝仍是被唬了一跳,轉頭問藺郎中:「外子這額頭怎的還是這樣燙手?」
藺郎中低頭收拾他的寶貝金針,眼皮子都沒撩:「謝公子不拿自己個兒的身子骨當回事兒,才剛見好,便在甲板上吹了一晚上夜風,這會子還能有命在就不錯了。」
靜姝一噎,盯著藺郎中忖了又忖才沒開懟。
只轉身替謝瑾年整理明顯是被胡亂搭在一處的衣襟。
藺郎中難得良心發現,覺得自己方才的話太沖,慢吞吞地找補;「謝家娘子也不必憂心,待給謝公子灌上幾碗藥,那燒便當能退下去了。」
靜姝垂著眼,啪嗒啪嗒落淚。
淚珠子落在謝瑾年的衣襟上,暈染出了點點水痕,仿佛盛開的寒梅。
藺郎中臉色霎時一僵,手中金針直接扎進了自己個的指腹里:「不是,謝家娘子你哭甚麼?謝公子這次雖然病得兇險,眼下卻是從鬼門關逃回來了,只要他別再可勁兒糟踐自己個兒的身子骨兒,好生臥床靜養個把月,便當無礙了。」
靜姝淚眼婆娑,哽咽道:「讓林先生見笑了,妾身只是喜極而泣。」
藺郎中嘴角一抽。
他還真沒看出謝家娘子這番姿態哪裡有喜極而泣的意思來,若說她這是哭給謝瑾年看的,想讓謝瑾年秋後找他算惹哭她的帳,他還更能相信一點。
冀弘清搖著摺扇冷眼旁觀。
見謝瑾年著實是一副病入膏肓的姿態,也自藺郎中身上並未發現不妥,總算開了金口。
然而,開口便往死里得罪了藺郎中:「劉太醫,你去給謝公子診下脈,別讓這村野郎中把謝家娘子唬了。」
藺郎中霎時臉色鐵青:「診脈可以,開方子下藥不行。」
靜姝憋回肚子裡的笑,轉身讓開床邊給劉太醫:「林先生放心,妾身知道先生的規矩。」
藺郎中冷哼一聲,半點好臉沒給靜姝,簡直將一個脾氣古怪的老郎中演繹的活靈活現。
嗯,也許只是本色出演?
靜姝忍俊不禁,只得用帕子擦眼角遮嘴邊笑意,又貢獻了一波淚珠子。
只是這一下擦得有點狠,直至劉太醫給謝瑾年診過脈,給出了與藺郎中如出一轍的結論,靜姝眼裡的淚珠子也沒能停下來。
這些淚珠子落在不知情的人眼裡,便成了靜姝與謝瑾年伉儷情深的佐證。
冀弘清看得著實鬧心。
以摺扇輕敲掌心,吸引來了靜姝的注意,冀弘清問靜姝:「劉太醫師從杏林聖手晏子安,並非只擅長醫治婦科病症,可要他給謝公子開個方子?」
靜姝流著淚搖頭:「外子這身子骨兒一直是由林先生調養的,一事不勞二主,便不勞煩劉太醫了。」
冀弘清不過是隨口一問,靜姝拒絕,他自是不會強求。
左右那謝瑾年不會有性命之憂,無需他的人開方子更好,免得到時候出了什麼變故,賴到他身上來:「也好。」
靜姝果斷福身,一是致謝,二是送客。
冀弘清臉色霎時一冷。
一雙妖冶的眸子盯著靜姝好一會子,冀弘清到底沒再歪纏,只是輕哼一聲,便拂袖而去。
待得送走了「瘟神」,靜姝立時反鎖上艙室的門,提著裙擺小跑到床榻邊,探手又去摸謝瑾年的額頭。
謝瑾年額頭的溫度比方才降下來了些,仍是有些個燙。
怕用手摸得不准,靜姝又俯身與謝瑾年貼了下額頭。
額頭抵著額頭,灼熱的溫度燙得靜姝心一慌,手忙腳亂地開始解謝瑾年的衣衫。
這高燒的樣子,著實不像是裝出來的,她得摸摸謝瑾年腋下的溫度。
也不知是不是方才哭得太多,這次沒用染了薑汁的帕子熏眼睛,淚珠子便跟斷了線的珠子似得砸到了謝瑾年唇邊、胸前。
咸澀的淚珠粘在唇上,砸在心口。
謝瑾年再也裝不下去,攥住小娘子撕扯他衣衫的手,把人拽進懷裡,輕撫小娘子的背,低聲哄道:「莫慌,為夫無礙。」
靜姝臉埋在謝瑾年懷裡,恨恨地咬了一口謝瑾年胸前滾燙的肌肉:「既是無礙,身上因何這般燙?」
謝瑾年心知他的小娘子這是被嚇著了,也不跟她兜圈子,忙溫聲解釋:「知道冀弘清必是要帶了郎中來給為夫診脈,自是得裝的真一些才能瞞過他們。」
靜姝指尖輕戳她方才那一口咬出來的牙印,小聲咕噥:「你這滿身滾燙的,可不像是裝的。」
謝瑾年莞爾,指腹輕撫小娘子哭得紅腫的眼瞼:「藺先生有秘藥,服下可使體溫暫且高燒一個時辰。」
靜姝聞言心頭一松,不禁白謝瑾年:「也不提前告訴我一聲,害我白擔心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