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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3:09:39 作者: 寒夜飄零
劉太醫全無先前到謝府時的倨傲,也不分說自己個兒乃是婦科聖手,給謝瑾年診脈不妥當。
得了和親王的吩咐,立時恭恭敬敬應諾,別無二話,背著藥箱便要去推艙室的門。
然而,劉太醫才抬腳邁出兩步,便又不得不駐足——那謝家娘子竟是趁他給和親王見禮的功夫,悄默聲挪到艙室門前,把艙室門守了個瓷實。
看著謝家娘子紅著眼圈垂著淚珠子守著艙室門,做出了一副攔路虎的模樣。
不期然便想起了當初那兩托盤沒捂熱乎的金子,劉太醫心裡一突,小心翼翼地道:「還請謝家娘子移步,容老夫入內給謝公子診脈。」
靜姝卻是紋絲未動,捏著帕子只管垂淚。
這和親王帶了這個國公府慣用的婦科聖手來,她若是輕易便放他進去才是不對。
這劉太醫似是改了性情,受了她這般慢待,卻還是好言相勸:「謝家娘子既是憂心謝公子,便更該儘快移步,讓老夫入內給謝公子診脈,免得貽誤了救治時機。」
靜姝擋著艙室門,絲毫不為所動:「劉太醫且安心,裡面已有外子慣用的郎中在為外子施針,必耽擱不了。」
劉太醫暗憋一口氣,好聲好語:「那等村野之輩,醫術必精湛不到哪裡去,別再一通亂治,把謝公子耽擱了。」
靜姝適時冷笑:「術業有專攻,外子慣用的郎中雖未在太醫院裡供職,卻也是精研一輩子他所患這個症候的大手。想來論醫治外子,當不會比劉太醫差,畢竟劉太醫擅長的乃是婦科。」
這一番話堪稱冒犯了。
劉太醫盯著靜姝鬍子翹啊翹,仿佛心裡已經被靜姝氣成了河豚,最終卻也只說了一句:「謝家娘子有所不知,老夫所擅長的並不止婦科,不過是在太醫院裡醫治婦科病症更多些罷了。」
靜姝似是並不信他這一番說辭,只是不咸不淡地道:「劉太醫還是稍待片刻吧,待裡面的郎中出來,自會請劉太醫入內替外子診脈。」
好聲好語地把話說了個盡,靜姝依然不為所動。
劉太醫別無他法,只好回頭眼巴巴地看向和親王。
冀弘清冷眼睨了劉太醫一眼,以眼神無聲地罵了一句「廢物」,開口問靜姝:「你如此百般阻攔劉太醫入內,想來必是並不如何擔心謝瑾年。莫不是那謝瑾年痼疾復發儘是裝的,他其實是躲在艙室里在做甚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就知道!
冀弘清請那劉太醫過來,並不是出於善良!
靜姝用帕子抹著眼角,立時拿出十二分演技,裝出一臉薄怒:「還請王爺明鑑,就我夫君那身子骨兒,每日裡精心調養還來不及,又哪裡有那做見不得人勾當的精氣神兒!」
這一句話,靜姝說的又急又快,完全一副被冤枉惱了的模樣。
然而,冀弘清卻並未盡信。
倒不是他信不過靜姝,他只是信不過謝瑾年,或者說他信不過眼前這個被謝瑾年教歪了的鄰家小姑娘。
細細端量著靜姝的神色,直看得靜姝眉眼間怒氣愈發濃郁,冀弘清才悠然道了一句:「謝瑾年有沒有那精氣神兒,你說了不算,總要劉太醫診過脈之後才知道。」
靜姝心中冷笑,面無表情地問:「王爺這是何意?」
冀弘清一指靜姝身後的艙室門:「讓開。」
靜姝抿緊唇角,斷然拒絕:「事關外子性命,恕難從命。」
冀弘清妖冶的眉眼霎時染上一層冰。
目光陰翳地盯了靜姝片刻,冀弘清緩和下臉色,曼聲道:「這也就是你,換個人膽敢如此放肆……」
仿若凝滯的氛圍一松,靜姝順階而下,也跟著和緩了眉宇間的怒意,不卑不亢地解釋:「民婦執意相攔並非是故意對王爺不敬,更非是外子在假借痼疾復發躲在裡面做見不得人的勾當,實是給夫君診脈的郎中脾氣著實有些個古怪。」
冀弘清似笑非笑:「怎麼個古怪法?」
靜姝用帕子輕拭眼角,輕嘆:「那郎中施針之時,再不肯讓人旁觀的,據說他那一手金針刺穴之術乃是祖傳的秘術,不能叫旁人偷學了去。」
劉太醫霎時眼神一亮,目光炯炯地盯著艙室門,仿佛恨不能生得一雙透視眼。
想來是信了靜姝所言。
冀弘清卻是將信將疑,哂笑:「卻不知是哪個旮旯里出來的神醫,竟是有這麼些勞什子的規矩。」
劉太醫唇上鬍子翹了翹,到底沒敢多言。
靜姝一抹眼尾的淚:「神不神醫的,民婦不知,民婦只知道那郎中醫術著實不賴,我夫君幾次掙扎在鬼門關,都是藺郎中妙手把我夫君拉回來的。」
冀弘清揚眉:「藺?」
靜姝心中一突,不動聲色地道:「王爺想是聽岔了,那郎中姓林。」
冀弘清未置可否,轉而吩咐劉太醫:「既如此便等等罷,也免得那庸醫耽擱了謝公子的命,反倒被謝家娘子賴在你身上。」
劉太醫立時恭聲應諾。
靜姝卻是只當沒聽出冀弘清言語中的擠兌,只管收著艙室門做門神。
冀弘清以摺扇敲著掌心,盯著靜姝似笑非笑。
靜姝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心中白眼翻得連成了片,臉上卻仍是一副憂憂愁愁的模樣。
就這一會子的功夫,她的演技簡直直升了五級。
好在並未等上太久,藺先生便黑著臉拉開艙室門,遞出一紙藥方子來:「老規矩,十碗熬成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