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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3:09:39 作者: 寒夜飄零
然而, 就是這般病歪歪的一個人,自十四歲接掌飛羽衛以來,從未出過半分紕漏, 幾年下來便將飛羽衛經營得猶如鐵桶一般。
饒是如今他已經卸去統領一職,飛羽衛的僚屬們心裡依然在念著他,懾於他的餘威也好,念他的仁善也罷,總之,是讓他這個接任的人很是有些個「舉步維艱」。
更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當今,竟是勒令他親自「護送」謝瑾年回南虞。
和親王肆無忌憚地端量著謝瑾年,從他那挺得筆直、仿佛自有風骨天成的脊樑,端量到那明明雙手浸在鮮血里卻依然光風霽月一般的眉眼上,視線最終著落在了謝瑾年和靜姝相牽的手上。
倒是沒想到這般人物竟也能有一片柔情。
和親王妖冶的眉眼輕揚,仿佛雜有一絲暗啞的聲線笑得格外肆意飛揚:「這位兄台請了,先前驚鴻一瞥,總覺得你身邊這位佳人仿若我那走丟的娘子,是以特特靠過來,探一探究竟。」
這到底是什麼仇什麼怨!
靜姝面無表情地看著和親王,十分懷疑一心人太太給「包子少女」的人設里,有一句「幼時頑皮,曾刨了和親王府的祖墳」!
饒是知道和親王肆無忌憚,謝瑾年也是沒想到他會口出此等妄言。
畢竟和親王到底因何而來,他們兩個都心知肚明,他這般行事卻也不怕回去跟今上交不了差。
一雙淺淡的眸子裡淬著冰盯了和親王一瞬,謝瑾年攥緊掌心裡的柔荑,輕笑一聲:「聖人有言,非禮勿言,還請閣下三思而後言,免得因貪圖口舌之爽快,憑白招惹了禍端,得不償失。」
謝瑾年話里話外都是警告。
饒是他說話的腔調不溫不火的,更像是私塾先生的諄諄教導,可卻仍是實打實的警告。
這可是連他從謝瑾年手中拿走飛羽衛時,都沒能得著的待遇。
昔日那個小丫頭在謝瑾年心中的地位由此可見一斑,和親王摩挲著下巴,遙望謝瑾年和靜姝,兀然輕笑:「多謝兄台好言提醒。只是我那娘子於我而言,便似是掌中珠、心頭寶,為了尋回她,在下也顧不了那許多了……」
說著,和親王竟是足尖一點,縱身踏在圍欄上,借力騰空,如同雄鷹展翅一般,從他所乘的寶船上越過洶湧的江水,直接躍到了謝家樓船的甲板上。
不知匿身於何處的謝一悄無聲息地現身,攔在了和親王身前,腰間長刀半露白刃,顯見是只等謝瑾年一聲令下,便要拔刀砍「惡賊」。
和親王卻是仿佛並未看見在烈日下映著森森冷光的長刀,施施然起身,一甩素色袍袖,便如同閒庭信步一般,搖著骨扇,迎著謝一直接走了過去。
謝瑾年微微眯眼,不緊不慢地道:「謝一。」
謝一腰間的長刀瞬間出鞘,帶著劈山裂地之勢劈向和親王。
和親王掌中骨扇一橫,似徐實疾,輕飄飄擋向謝一那氣勢洶洶的一刀。
「叮!」
金玉相擊的脆響,在滔滔水聲里顯得格外清脆。
謝一連退三步,待穩住身形,便又揮刀劈向穩如老松的和親王。
謝瑾年視線鎖定在和親王身上,突然開口:「退下罷。」
衝到一半的謝一得令,立時止步。
冷著臉抿唇略平復了下翻湧的氣血,轉身跪地朝謝瑾年行了一禮,便默然隱去了身形。
謝瑾年不動聲色地盯著和親王。
直至那和親王一展摺扇,仿若浪蕩公子一般,搖著骨扇,滿眼含笑地盯著他的小娘子看。
謝瑾年才又緩緩開口:「閣下好俊的身手,又生得一表人才的,奈何做了這剪徑的水匪?」
明知道他因何而來,偏要指他為賊?
和親王自他記憶里的小姑娘身上收回視線,看向謝瑾年,似笑非笑:「本王堂堂當朝親王,竟是被你空口白牙誣成了水匪,你可知你該當何罪?」
謝瑾年一哂,不緊不慢地道:「在下雖只是一介商賈,卻也是走過南,闖過北的。京中的王爺遠遠的見過,大江南北就藩的藩王也面見過,還從未見過如閣下這般不講禮數的王爺……」
說著,謝瑾年又是一副語重心長的口吻,「閣下若是執迷不悟,還要繼續冒充親王,在下縱是再憐惜閣下的人才,卻也要命人鎖了閣下送官了。」
和親王氣極而笑:「就憑你那些僚屬?」
謝瑾年掌中馬到成功一頓,揮手間,便有二十勁裝漢子悄無聲息地現身,里三層外三層地將和親王圍在了正中。
看著猶如誤吃了蚊蟲、滿臉郁色的和親王,謝瑾年輕笑:「閣下可要試試我這些家丁的身手?」
和親王盯著謝瑾年,神色陰晴不定。
這些護衛雖有二十,卻也不被他看在眼裡,他所忌憚的是謝瑾年。
雖然謝瑾年一直病歪歪的,他卻總覺得這個病秧子並不簡單,況且今上還有口諭,要他把謝瑾年全須全尾的送回南虞。
卻也不知今上是個什麼意思,分明提防著這個病秧子,卻又對他寵愛有佳——京郊那座錦園,太子想要都沒得著,反倒是賜給了謝瑾年;同樣是卸任,旁的人只有無盡猜忌,困在京郊終老的份兒,他謝瑾年雖然也被猜忌,卻是能攜家帶口的回南虞。
今上甚至寧可派他隨行監視,也未下令讓謝瑾年留在京中。
和親王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