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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3:09:39 作者: 寒夜飄零
    國喪不過是個託辭。

    靜婉有孕在身,胎尚且不穩,必是不會隨意挪動的。

    親閨女不能回去住對月,他那好二叔和好二嬸必定不會願意替她這個跟他們勢同水火的侄女操持:「那豈不是正好?左右世安也不能動,倒還省著我再費心琢磨藉口回絕了。」

    「就是這麼個理兒。」謝夫人看著靜姝「玩」小崽兒,不由輕笑了一聲,「不過,我冷眼看著國公爺夫婦並不像是這般謹慎的人,卻不知他們到底有什麼思量,竟是捨得連她們的掌珠也一塊委屈了。」

    靜姝把小崽兒逗得癟了嘴,眼看要哭,嚇得忙收回手,笑道:「靜婉有了身孕,胎相正不穩,住不了對月。」

    謝夫人瞭然。

    看著靜姝那般稀罕小崽兒的模樣,不禁輕嘆:「可惜了了,頭一個月里你沒能懷上。這不巧又趕上了國喪,要耽擱好些日子了……」

    謝夫人催靜姝,「待國喪過去,你合該好生努努力,趕緊生個一兒半女的才算得上牢靠了,若不然真有個萬一……」

    「母親金玉良言,我必銘記於心!」見謝夫人大有語重心長之勢,靜姝忙打斷她的話,起身一指小崽兒,「勞煩母親再替我看顧會,我到書齋里去瞧瞧!」

    「好著是真能記心裡!」看出靜姝的敷衍,謝夫人嗔怪了一句,擺擺手示意靜姝快去。

    *

    望北書齋。

    廊下守門的又從唇紅齒白的童子變成了謝一。

    謝一親自守門,裡面兒談的必不是小事。

    靜姝在玉橋上駐足,正思量著到桃花林里去賞賞剛掛上枝頭的小青桃等上一會子,便見得書齋的門從裡邊開了。

    裡邊出來那人。

    頭上戴著白縐紗孝髻,穿著對襟白綾襖,藍織金裙,腳上是墨青素緞鞋。

    分明是一身女子襖裙,行動間卻不見女子的婀娜,反倒流露出幾許男兒才有的英氣來。

    有小童引著那英氣女子出園子,恰巧行到與桃林隔溪相臨的小徑上。

    靜姝不禁隔著淺溪相望。

    便見那女子長眉入鬢,鳳眸瓊鼻,一張櫻桃小口不點而朱,當真是好一個英氣美人。

    而且,靜姝越看越覺著這女子甚是眼熟,只是想不起在哪見過,不禁便多看了一眼。

    那女子長得英氣,人也敏銳。

    靜姝不過多看了一眼,那女子便也朝著她看過來,一雙鳳眸如電,端的凌厲。

    近乎鋒銳的目光,含著道不明的深意,如有實質般落在身上。

    靜姝不禁捏著帕子,緩緩地皺起了眉頭,直覺的這目光里似乎藏著若有若無的敵意。

    靜姝不甘示弱地回望過去,欲要細看究竟。

    那女子卻是哂笑一聲,施施然舉步,轉過小徑走了。

    竟然就這麼走了?

    別走,來戰啊!

    這一拳頭砸進棉花里的感覺,真特喵的不爽的好嗎!

    靜姝怒盯那女子的背影。

    然而,那道被孝服襯出了幾分嬌俏的倩影,直至消失在蔥翠里也沒回頭。

    當然,靜姝也沒能想起她到底在哪兒見過這女子來。

    靜姝不甘地又盯了一眼杳無人影的小徑,揣著兩分薄怒掉轉腳尖,朝著書齋而去。

    書齋前守門的人,從謝一又變回了那個唇紅齒白的小童。

    小童精乖,遠遠見著靜姝,便殷勤地推開了書齋的門。

    靜姝今日去昌平侯府,身上帶了不少金銀裸子,見小童可心便隨手賞了他一把。

    不承想,那小童卻是堅辭:「公子有規矩,小的萬不敢受少夫人的賞。」

    靜姝挑眉,細端量小童。

    唇紅齒白的小童,一張粉嫩的小臉竟已是煞白。

    沒想到她不過是隨手一賞,這小童就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竟好像是被嚇得不輕。

    靜姝輕笑一聲,隨手把金銀裸子賞給了立冬,噙著似有若無的笑進了書齋。

    書齋里,有茶香殘留。

    潑墨山水屏風上,有人影輕晃。

    隨著身後書齋門閉起,便見的謝瑾年穿著寬大的素服,趿拉著木屐從潑墨山水屏風後繞出來,停在光影交接的地方看著她笑。

    謝瑾年,長眉入鬢,鳳眸含笑,淡色薄唇唇角輕揚,好一副溫雅公子的模樣。

    細端量……

    再細端量……

    靜姝心中漸歇的兩分薄怒驟然高炙,這一細端量,便發現方才那女子可不正是跟謝瑾年有著幾分相似!她可算是想起那女子是誰了!

    小娘子駐足於書齋門口,遲遲不上前,只管在那盯著他看。

    兩灣秋水仿佛瀲灩著無盡情意,又似時藏著說不盡的言語。

    謝瑾年被他的小娘子看得心湖蕩漾,不禁輕笑著招手:「不趕緊過來,在門口杵著作甚麼呢?」

    靜姝站著沒動,唇邊漾起似有若無的笑意,不緊不慢地說:「不能過去。」

    謝瑾年揚眉,饒有興趣地從鼻腔里逸出一聲:「嗯?」

    唇邊的笑意漸而爬上眼尾。

    靜姝眉眼彎彎,笑意盈盈:「我這般識大體的人物,自當給夫君留些時間收拾首尾,不然直接捉姦多傷夫君的體面。」

    識大體?收拾首尾?捉姦?

    似乎有些酸酸的啊……

    謝瑾年心中好笑,唇角眼尾的笑意卻漸而淡去,只留下一絲似笑非笑,曼聲問:「娘子所言何意?怎麼字字句句單聽為夫都懂是甚麼意思,連在一起便有些個聽不太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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