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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3:09:39 作者: 寒夜飄零
    *

    榮華堂里。

    已然是一片素色,但凡鮮亮顏色的帳子窗紗盡皆都換成了素色。

    謝夫人和慧姐兒也都除了釵環珠串,去了紅妝,換上了素服,倒是多了幾分麗質天成的天然。

    靜姝這一身妃色,便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謝夫人卻是恍若未覺,只拉了靜姝的手,笑著問:「方才急匆匆的,可是去探望世安了?」

    靜姝順勢坐在炕邊兒,藏著心中莫名而起的羞窘,輕點螓首:「嗯。」

    謝夫人端量著靜姝眼尾殘留的浮腫微皺了下眉,猶豫了一瞬,問:「可是世安欺負你了?」

    靜姝霎時臉一紅,摸著莫名開始發燙的臉,搖頭:「並沒有。」

    看著靜姝嬌羞的模樣,謝夫人心思一動,不禁笑道:「沒有便好,你與世安好好的,也是你的福氣。」

    這話說得有些莫名其妙,畢竟謝夫人應該並不是「我兒子天下第一,你嫁給我兒子就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氣」那種媽。

    不過念及這書中世界裡「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的三綱,便又覺得謝夫人會說出如此言語也還算講的通了。

    靜姝也未與謝夫人辯論「到底是誰的福氣」的問題,只笑著應了一聲:「誰說不是呢?萬事不及夫妻合樂。」

    「小女兒心思!」謝夫人戳著靜姝額頭揶揄了一句,便未再多言。

    謝夫人掌管府中中饋,恰逢國喪,正是忙亂的時候。

    與靜姝閒話了幾句家常,便打發著靜姝回懷瑾院了,只是在放靜姝走之前,特特兒囑咐:「今上有令,舉國為太子服喪,你待會子回了懷瑾院,需得趕緊換上素服,切不可耽擱。」

    靜姝笑著道:「母親放心,回去我立馬便換上。先前兒是世安喚的急,我急著去書齋,一時沒顧上。」

    謝夫人不禁又囑咐了一句:「你這見天兒地往書齋跑,便更不能有一絲兒錯處。」

    靜姝想不透花園子與別處又有甚麼不同,最終只能歸咎於那個曾有一面之緣的不速之客——泰老爺。

    *

    回了懷瑾院,靜姝便立時洗去妝容,摘了釵環,換上了素服。

    攬鏡自照,看著鏡子裡的嬌艷倩影,靜姝眉梢輕揚,深刻領悟了「要想俏,一身孝」的真諦。

    這一身素淡,竟是比滿身珠翠還要明艷一些。

    自嫁入謝府以來,她家姑娘便再沒這般刻意在意過自己的妝容。

    陳嬤嬤看著靜姝今日只是換上一身素服,便對著鏡子照個不停,不禁心頭一動:「姑娘可是想通了?」

    這一聲問,有些猝不及防。

    靜姝呆了一瞬,才明白過陳嬤嬤話中深意來,不禁莞爾:「算是罷。」

    陳嬤嬤聞言,不禁眼圈一紅:「這可真真兒是天大的好事兒,您是不知道,老奴這心一直懸著,就怕姑娘一直想不通,誤了自己個兒終身。」

    她這個奶娘待她真是一片真心實意。

    靜姝看著陳嬤嬤一副喜極而泣的模樣,不禁扎進陳嬤嬤懷裡,嬌聲道:「嬤嬤這下盡可以放心了。」

    「放心!放心!」陳嬤嬤抱著靜姝,絮絮叨叨,「老奴冷眼瞅了這麼些時日,姑爺那真真兒是色色俱全的人物,一點兒也沒比世子差了。夫人也是和善性子,慧姐兒更是純真無邪的,要老奴說,若不是謝府門第差著些,那真是比侯府還要強些。」

    「婆婆慈和,小姑子可愛,夫君色色俱全……」靜姝替陳嬤嬤擦了下臉上的淚,頑笑道,「叫嬤嬤這麼一說,我這還真是白撿了一個金龜婿,趕明兒可得對謝世安好些,免得他被哪個小妖精勾走了魂兒。」

    「就是這麼個理兒!」陳嬤嬤連連點頭,趁機道,「姑娘攏住了姑爺的心,再生下個一男半女,這後半輩兒也就穩妥了,老爺太太在天有靈,也能安心。」

    這可真是三句話不離生崽兒固寵。

    靜姝不禁一指東廂,笑道:「兒子已經有了,待改日再去撿個女兒湊成一個好字,便也兒女雙全了。」

    陳嬤嬤一口氣憋在喉嚨里險些沒上來。

    *

    正趕上太子喪禮。

    即便頂頭上司泰老爺口頭允了謝瑾年假期,謝瑾年也不好在這當口跟人交接,便只得拖著「傷病之身」處理那些個俗務。

    非常時期,俗務不少。

    他自家又有事要忙,且也因著京中局勢變化變得繁重許多。

    兩廂累加,一連半月,謝瑾年都沒能深夜潛進懷瑾院鑽窗爬床,抱一抱他的小娘子。

    好在靜姝說要待謝瑾年好些,並不全是跟陳嬤嬤說的玩笑話。

    許是書齋中那一眼心動的緣故,當然,也極有可能是一連半月不見,靜姝心中也起了相思。

    這日,謝瑾年難得覷著個閒暇,遣人來相請,

    靜姝果然就一改「加窗栓,防惡狼」、「以『滾蛋湯』應邀約」的姿態,稍作矜持便應了。

    靜姝端著姿態,故作矜持,不緊不慢地的到了書齋,然而,打眼看見謝瑾年因連日忙碌而憔悴了的身形、烏黑了的眼圈,霎時便紅了眼圈。

    到了第二日,靜姝便也不矜持地等著謝瑾年遣人來請了。

    直接每日帶著親手做的羹湯,往望北書齋里走上兩趟,嘴上說著是一個人吃飯沒甚麼意思,其實不過是想盯著謝瑾年按時吃飯,免得餓壞了腸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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