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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3:09:39 作者: 寒夜飄零
泰老爺遲遲未叫起。
銳利的視線帶著愈發濃郁的挑剔落在靜姝身上,從過於艷麗地眉眼,端量到婀娜媚人的腰身,復又落在那張明艷的臉上,才緩緩開口,不辨喜怒地問:「靜文德的閨女?」
這挑剔的目光,這副高高在上的口吻,真的是哪哪兒都讓人不爽,合該寫進《我與病秧子妹夫的日常》里,奇葩共賞之。
靜姝默默攥緊有點發硬的拳頭,紋絲不動地屈著膝,不動聲色地道:「文貞公正是家父。」
泰老爺輕「唔」了一聲,又用理所當然的口吻命令:「抬起頭來。」
靜姝口中應諾。
低垂著眼瞼緩緩抬起頭,面上一派恭順,卻是已經暗戳戳地打開書城app,在《我與病秧子妹夫的日常》里開了「轉播」。
規矩倒是勉強可以,人還是過於妖艷了些,不夠端莊。
泰老爺挑剔地端量著靜姝的眉眼,不咸不淡地道:「這長相倒是長得頗像靜文德,只不知是否繼承了靜文德的德行。」
喵的,拳頭特別硬了!
靜姝忖了又忖,思及謝瑾年面對這位「泰老爺」的小心謹慎,總算按捺下了溜到嘴邊的嘲諷,用同樣不咸不淡地語調說:「先考高風峻節,德行無雙,民婦自是不敢自比先考,不過與班婕妤相較一二的自信還是有的。」
班婕妤,善詩賦,厚美德,堪稱完美女人。
這個小女子倒是敢說。
泰老爺轉著拇指上的扳指輕笑一聲,饒有興趣地道:「倒是素聞靜文德之愛女頗具才情,然則每每問起,靜文德都只說他家愛女只學了些女德,認得幾個字罷了。不知是靜文德太過自謙,還是你太過自負。」
這話可不好接,否認父親的話是不孝,承認父親的話就是自打臉。
這個糟老頭子,真是壞的很!
靜姝不著痕跡地倒了下腳上重心,以餘光瞥了一眼謝瑾年。
謝瑾年躺在羅漢榻上,朝著靜姝微不可察地彎了下唇角,旋即便是一陣咳,咳了兩聲,臉色便變得通紅,一副撕心裂肺的模樣。
病美人這演技,奧斯卡絕對欠他十個小金人!
靜姝立時忙不迭地起身,掛著滿臉急切擔憂衝到羅漢榻旁,坐到榻邊,紅著眼圈略微扶起謝瑾年,任他靠到她懷裡,替他輕撫胸口:「勞煩泰老爺給倒碗溫水來。」
這一聲吩咐,當真是自然無比。
謝瑾年的咳嗽聲頓了一瞬,旋即抓著靜姝撫在他胸口的手又是一陣咳,仿佛隨時都會憋過氣去那種。
泰老爺盯著羅漢榻上的小兩口沉默了一瞬,慢吞吞起身,踱著步子找到了溫著水的爐子。
「哐啷!」手滑,水壺掉到了爐子上。
溫熱的水自壺嘴裡汩汩流出,澆熄了爐子裡的炭火。
泰老爺漠然。
用衣袍墊著把手,面無表情地重新拎起壺,又失手打了一個茶盞。
纏枝蓮青花瓷茶碗碎了一地,泰老爺微皺了下眉,泰然自若地重新拿了個茶盞。
山水屏風後。
靜姝聽著這一連串的動靜,心裡罵著笨,低頭貼到謝瑾年耳邊,用氣音兒問:「這位是甚麼人?」
小娘子在耳邊呵氣如蘭。
謝瑾年放鬆繃著的脊樑,靠進小娘子嬌軟的懷裡,咳嗽聲漸而和緩下來,卻始終沒停。
靜姝聽著漸而靠近的腳步聲,心裡著急,不禁在謝瑾年腰側掐了一把——快說。
謝瑾年無聲地笑。
攥著小娘子的手,用口型說——萬萬不能得罪的人。
萬萬不能得罪?頂頭上司?惹不得的權貴?
靜姝心中連連猜,以眼神示意謝瑾年細說。
謝瑾年卻是再不肯多言,只像模像樣地,斷斷續續地咳。
垂眼盯著謝瑾年以眼神催促,然而病美人這副嬌無力的模樣看得久了,靜姝心裡兀然生出「日了狗」之感:「夫君,看你咳嗽得如此收放自如,以往的體弱多病也都是演的吧?」
這一句端的是咬牙切齒。
小娘子貼在他耳邊一字一頓地質問,幾乎把他腰間軟肉擰成了麻花。
謝瑾年克制著把小娘子捉進懷裡的衝動,含著笑輕聲問:「為夫身強體健,娘子可驚喜?」
驚喜?可真是太驚喜了——快樂小寡婦的美好願景徹底破滅。
靜姝垂眼盯著滿臉虛弱的「病美人」,面無表情:「 我有甚麼可驚喜的。」
謝瑾年壓抑著笑,震得胸腔有規律的起伏:「不必再憂心床笫之上得不到……」
「閉嘴!」靜姝壓著嗓子嬌叱,聽得泰老爺腳步聲已是到了近前,霎時面上怒色一收,化作切切實實的憂心,「你這個殺才!生就這麼副病歪歪的身子骨兒,還整日裡勞心勞神地胡想甚麼呢?就不能聽藺郎中的話,好生歇歇,調養調養你這身子骨兒!」
這一通抱怨,約莫也就「胡想」這兩個字才是小娘子的真心。
不過那些遮掩的話卻是歪打正著了。
謝瑾年垂著眼瞼遮掩著不自覺泛起的笑意,趁機把小娘子的柔荑抓在掌心裡攥著不放,虛虛弱弱的輕叱:「你個女人家家的,懂個甚麼!」
說完,腰間便是一痛。
靜姝擰著謝瑾年腰間軟肉不鬆手,嘴上抱委屈:「你個沒良心的,我這都是為了誰!你偏要把自己個兒累出個好歹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