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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3:09:39 作者: 寒夜飄零
謝夫人牽住靜姝的手,拉著她坐在榻上,皺眉細細地端量了一番靜姝的下巴頦,抬眼瞪謝瑾年:「可是你掐的她?」
謝瑾年臉上滑過一抹尷尬,卻是瞬間便恢復了從容:「與瑤瑛逗悶子來著,不慎失了分寸。」
揚聲吩咐白鷺去她屋裡踅摸謝老爺自調的《百花祛瘀膏》,謝夫人眉眼裡含著責備嗔怪:「你這也太沒個輕重。」
謝瑾年看著靜姝的側臉,輕笑:「是,我的錯。」
謝夫人擺擺手,示意謝瑾年別耽擱她與靜姝說體己話:「你二叔等了你大半日了,你且別在這杵著礙眼了,趕緊去見見他罷,莫耽擱了正事。」
謝瑾年卻是站著沒動,淡然道:「待把瑤瑛送回懷瑾院,我便去見二叔。」
謝夫人與謝瑾年對視了一瞬,到底鬆開了靜姝的手。
倚著引枕閉上眼,神色平靜地擺了擺手。
謝瑾年牽起靜姝的手,頭也不回地離了榮華堂。
這一趟走得靜姝雲裡霧裡。
照說謝夫人特特使人來請,那定是有話要說的,最終卻是什麼都沒說。
而謝夫人言語間待謝瑾年甚是親昵,卻自始至終也沒關心半句謝瑾年的傷勢。
於此,謝瑾年似乎已經見怪不怪,自有了一套應對方式。
這一對看似至親,實則至疏的母子,太過不尋常,背後不知藏著什麼秘密。
靜姝歪在貴妃榻上,轉著心思想了這一大通有的沒的,便聽有二等丫鬟澄心來稟,飯菜已經擺好了,問靜姝是否現在用飯。
靜姝看了一眼窗外天色,吩咐彩云:「使個小子去看看,問問少爺回不回來用膳。」
*
望北書齋。
謝瑾年靠在圈椅理,衣衫半解,受傷的那條胳膊搭在扶手上,任中年文士拆著他胳膊上的「繃帶」。
「嘖!少夫人這手包紮技術倒是可圈可點,以後你若是再受了傷回來,很是不必找我給你包紮了……」中年文士用烈酒蘸著被血笳黏在傷口上的「繃帶」,一點一點往下揭,手上動作不停,嘴上也不閒著,「別人閨房樂事是畫眉,你們閨房樂事是包紮換藥……」
說著,中年文士便自己樂了起來。
謝瑾年不咸不淡地瞥了中年文士一眼:「藺先生。」
中年文士原來就是那個幾針扎「活」了謝瑾年的藺郎中。
藺郎中趁機一扯,把「繃帶」扯了下來,看了一眼傷口,立馬肉疼地瞪謝瑾年:「萬金難求的好藥,你倒是捨得讓你家小娘子糟蹋!」
謝瑾年瞥了藺郎中一眼,沒吭聲。
「嚯!瞧瞧這道口子……」藺郎中又開始念叨謝瑾年的傷口,「不過是一鞭子罷了,你竟還真站在那等著被抽?就因為你那小娘子在你背後站著?」
謝瑾年早就習慣了藺郎中的碎嘴子,直接提取重要信息:「我這麼個隨時都有可能去了的病秧子,難不成還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身手利落地躲開那鞭子?」
「你要是想躲,自會有一萬種法子不著痕跡地躲了……」
「我娘子在我身後躲著。」謝瑾年一句話說得理所當然。
「真看不出……」藺郎中在謝瑾年澹然的目光下息了聲,卻又忍不住笑了一會子,直至給謝瑾年包紮好傷口,一雙乾瘦的手離開藥箱,才跟換了一個人似的,成了世外高人模樣的藺先生。
藺先生淨了手,施施然坐到謝瑾年對面,重新執起了黑棋:「你這樁婚事太過引人注目,近來已有不下四波探子企圖混入府里來了。」
「從五品的皇商家的嫡子,硬是攀上了國公府嫡女,自然會惹有心人好奇,很是不必把他們都攔了,放他們進來讓他們打聽著點他們能知道的,也免得他們往別處去深挖,挖出些他們不能知道的來。」
謝瑾年慢條斯理地穿好衣衫,捏起一枚白色棋子落入棋盤,換了個話題,「今日二叔來,說是去領今年的內庫帑銀時遭了刁難,沒能領出來。勞煩先生費心,使人去打聽打聽,是哪個關節出了問題。」
藺先生揪著鬍子思量了好一會兒,才又落下一子:「明兒我去找廣儲司呂郎中到玉虹樓去聽個曲兒。」
「把慶豐司的李郎中也叫上,跟他淘換一匹性情溫順的馬駒。」說著,想起今日玉虹樓老鴇堵上門來催帳的事,謝瑾年皺了下眉,嘆氣,「從帳房支點銀錢,順便把謝瑾利在玉虹樓賒的帳還了罷。」
謝瑾利是謝家三房嫡長子,又貪婪又好色,逛個窯子也要記公中的帳,卻也不嫌丟人。
藺先生搖搖頭,儘是對謝瑾利的嫌棄。
揪著鬍子想了一會兒,到底沒想到吞了謝瑾年大龍的法子,藺先生手往棋盤上一划拉,顯出幾分「藺郎中」的憊懶來:「不來了!」
謝瑾年輕笑一聲,抬眼望著朱窗外在落日餘暉里搖曳的嫩枝,意有所指:「先生,起風了。」
藺先生:「風起好借力,雲涌助龍騰。」
謝瑾年起身至朱窗前,往外望了一眼,回眸淡淡地瞥了藺先生一眼:「先生,且慎言。」
藺先生略一拱手,算是認了失言的錯,卻又道:「時機將至,公子需得有所準備了。」
謝瑾年望著朱窗外,未置可否。
藺先生行至謝瑾年身側,亦望向朱窗外,見得疾步而來的青衣小廝,頓時會意:「總是忘了公子娶了娘子了,確實該當小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