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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3:07:03 作者: 寧簡言
    我乾脆將自己沒來得及喝的那一杯推到他面前,笑嘻嘻的:「我請你。」

    他不辨喜怒的看了我一眼,瞳孔是流轉的冷光。

    然後他將那杯酒一飲而盡,似乎是太烈了一點,讓他低低的咳嗽了兩聲,再開口的時候,聲音有一種精疲力盡後的嘶啞:「再過幾天,就是她的忌日了。」

    她……是誰?

    我愣了一下,才明白秦當歸口中的她指的大概是『我』,那個早就死了的白鳳凰。

    我還記得在顧老爺的別墅里見第一面的時候,他曾經問過我白鳳凰有沒有被好好的埋葬,我給他的回答是沒有。

    他不可能不記得,卻還是提起,大概是認為我沒有和他實話。

    天可憐見,我的的確是實話。

    那一場大火來的毫無預兆,包括我爸的一個助理在內,一夜之間只剩灰燼。

    報紙上明明白白的寫著當時的慘狀,令人記憶深刻的一句,是最初踏入的消防兵都有一個因為恐懼而暈了過去。

    在那樣的情況之下,分清其中有誰只能靠著DNA取證,又怎麼可能分出每個人的骨灰,就更別提墳墓這樣奢侈的事情了。

    無處拜祭的人被這樣提起,叫我心如刀割的沉默了片刻,然後無所適從的點了點頭。

    我這樣冷漠的對待讓秦當歸不由得將眉頭皺的更緊,眼眸沉沉的落到了我的身上,從這個角度,我很清楚的看到他指尖不自覺的用力。

    「謹言,我不喜歡你忘了她。」

    半晌之後,在極有情調的夜曲中,秦當歸硬邦邦的開口,表情嚴肅的近乎冷酷,簡直不像是我認識的那個秦當歸了。

    我求饒似的攤了攤手,無能為力的嘆道:「我明白你的心思,但是白家秦家……都已經過去了,活著的人還是要好好活著的,她要是知道你這麼在意的話,也會覺得於心難安吧。」

    「不。」秦當歸想也不想的搖了搖頭,眼神虛無的凝視著酒杯上的某一點,神情帶了兩分讓我心虛的深情,又或者只是懷念什麼的,很嚇人的低語:「她一定很恨我,所以才會這麼久了,一次都不來見我。」

    他這話很有精神病人的前兆,嚇得我手中一抖,險些拿不穩杯。

    就連調酒師也隱隱約約的聽到了我們的談話,頗為震驚的投來了一個看瘋的目光。

    我只好壓低了聲音:「她是個死人,不來見你才是正常的吧?」

    「她是不想見我,所以才不肯讓我夢到的。」秦當歸憂鬱的垂下了眸,他本人的氣質本就偏向於沉靜柔和,即便是這會兒發表了可以立刻進入精神病院的想法,也只不過是讓他的沉靜多了一層哀傷的氣氛,成功吸引了不少女人的注意。

    這讓我愕然的又要了一杯酒,屏住呼吸一口喝乾。

    高純度的酒精火辣辣的蔓延下去,我的指尖正不自覺的顫抖,磕磕絆絆的放好了晶瑩剔透的酒杯。

    我從來沒有想過,原來秦當歸也是很在乎我死掉了的這件事情的。

    當然他本來就應該在乎,在我還是白鳳凰的時候,對他的好是真心實意毫不摻假,哪怕他只是千方百計的迴避我,我也仍然著魔了似得樂此不疲。

    可是在乎到了這個程度,簡直不像是在懷念一個朋友而已。

    要是若干年前,聽到秦當歸有朝一日會用這樣心碎的聲音提起我的名字,沒準我會欣喜若狂也不定。

    但是若干年後真的聽到了,也只剩下了無言以對的悲傷。

    「有的時候,我總覺得她好像並沒有死。」沒等我平復心情,秦當歸再一次拋出了驚悚的言論,他一邊一杯一杯的狂飲伏特加,一邊有些微醺的輕笑:「很有趣是不是,她活著的時候我顧慮太多,她死了的時候我追悔莫及。」

    我傻乎乎的眨了眨眼睛,猶猶豫豫的勸:「我覺得你還是別想太多,我看靈兒師妹就挺不錯,不如你……」

    秦當歸卻已經完全進入了自斟自飲的狀態,一副沒聽到我話的樣絮絮低語:「也許這就是她想要的,她在懲罰我不懂珍惜……」

    他會這麼理解,讓我覺得很是意外。

    我從沒覺得自己是個斤斤計較的人,更何況愛情這東西向來是沒什麼道理,秦當歸的話固然冷酷卻很有道理,並不是每一個喜歡他的人,他都必須要做出正面的回應。

    明明是他一貫的作風,現在看不開的反倒是他本人。

    我只好放大了音量:「我靈兒師妹……」

    秦當歸乾脆鳥都不鳥我一眼,神情空茫的盯著酒杯,陷入了過往的回憶不能自拔。

    這種狀態我曾經也是很熟悉的,在白家最初覆滅了的那些日,我幾乎夜夜無法安眠,常常保持著這樣的姿勢,一坐就是一整天。

    即便明知道我的話大概是秦當歸聽不進去的,我還是努力勸道:「就算靈兒師妹不合你的意,憑著秦少爺的英俊當然是可以有更多選擇的,你就別在一個死人身上太過費心了。」

    到這,見秦當歸還是一副無知無覺的模樣,我只好咬咬牙將話的更重一些:「你在這裡傷情,她卻早不記得你是誰了,不是嗎?」

    秦當歸聞聽此言,猛地轉頭看我,黑漆漆的瞳孔中冰冷不加隱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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