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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3:03:44 作者: 顏月溪
「梅朵,你別這樣行不行?」鍾奕銘覺得梅朵在這個節骨眼上跟自己鬧彆扭真是很任性。梅朵咬著唇,帶著哭腔質問他:「你早就知道了……為什麼不跟我說?為什麼……」
「說了又怎樣,能挽回已經發生過的事?那是個意外,誰都不希望發生的意外。」鍾奕銘強詞奪理,為什麼瞞著她,他心知肚明。不想讓此事節外生枝影響他和梅朵的婚事,就是他的最終目的。
梅朵像是不認識他一般,目光冰冷,抽泣:「你怎麼可以說出如此冷酷的話,出意外的是我爸爸,徐天朔不僅在開車肇事以後逃逸,還跑到我家假充好人,騙取我媽媽和我的信任,你更壞,你知道了一切,卻隱瞞不說。」
「我瞞著你,是我不好,可是你想想,如果你知道了會怎麼樣,我不想失去你……我做錯了什麼,要替別人承擔後果……梅朵,你想想我……」面對梅朵的指責,鍾奕銘十分痛苦,幾乎說不出話來。
看到他的表情,梅朵心情很複雜,大喜的日子遭遇這樣的變故,任誰也受不了,靜下心來想想,似乎也不能全怪他,可是即便自己原諒了他,她媽媽能不能原諒?梅朵根本不敢想。
梅朵捂著臉直哭,鍾奕銘把她攬進懷裡,撫慰她:「你相信我,事情總會有辦法解決的,我相信姑父對當年的事也很內疚,想懺悔才會主動去找你們,如果媽媽不原諒他,那我們以後也不見他了,好不好?我永遠站在你這邊,你也得信任我,我做什麼都是為了你。」
他伸手握著梅朵的手,這回她沒有躲開,兩隻手緊緊交握,身體也互相依偎,等待著即將到來的暴風雨,可以想見,韓靜姝的態度會直接影響到梅朵。只是鍾奕銘已經打定了主意,今生他已經認定了她,她永遠是他的妻子,不管她做出什麼樣的選擇。
病房裡,韓靜姝被送進了急救室,外面圍滿了兩家的親友,眾人都在忐忑,韓靜姝醒了以後會做出什麼決定。鍾淑怡更是不住的拭淚,她萬萬沒想到真相竟會是這樣,徐天朔面如死灰,想攙扶妻子,妻子卻不肯理他。
幸好醫治及時,韓靜姝沒有生命危險,被推進病房之後很快就醒了。眼見一室親友的目光都看著自己,女兒女婿更是目光殷切,眼淚悄悄滑落。
「媽----」梅朵撲到母親床前,泣不成聲。韓靜姝的視線卻越過了她,定定的看著徐天朔。徐天朔情知這一關躲不過,走上前,沉痛道:「我對不起你和逸舟。」
當著所有親友的面,徐天朔把當年梅朵爸爸出車禍前前後後的經過說了一遍,坦陳那次意外是他心頭解不開的沉重心鎖,為了贖罪,這些年他一直資助好友的遺孀幼女。
「那天晚上我喝了點酒,又沒帶駕照,要是警方因此起訴,我很可能會坐牢。」徐天朔承認自己當年的一念之差,釀成了不可挽回的錯誤。像是一下子老了十歲,他此時的樣子看起來委頓不堪。
鍾淑怡邊聽邊拭淚,丈夫一向溫柔斯文,若不是他親口承認,誰也不會想到他會交通肇事逃逸,這本是為人所不齒的行為,可她心裡當真矛盾,他真要是坐牢了,丟下她一個人怎麼辦,然而作為受害者家屬,韓靜姝和梅朵的心情她也不是不能理解,心中百感交集,各種酸澀滋味齊聚心頭。
「你們先出去吧,我要跟我女兒談談。」韓靜姝此時早已平靜下來,視線掃了一圈之後,停在女兒臉上。
她已經這麼說了,眾人怕再刺激她,只得離開,鍾奕銘想說點什麼,卻又說不出口,看了梅朵一眼,卻見她正望著病床上的母親,無奈的嘆了口氣,最後一個離開病房。
「爸媽,你們先回去吧,這裡有我就行。」鍾奕銘不想自己父母跟著擔心,催促他們回去。鍾孝禮眼見事已至此,多說無用,只得搖了搖頭,和妻子程珊珊相扶而去。
扭頭看到鍾淑怡在和徐天朔說話,鍾奕銘道:「姑姑,您和姑父也回去吧,您也別再怪姑父了,事情已經過去這麼多年,現在說什麼都是於事無補。」鍾淑怡見侄兒面色凝重,苦澀道:「奕銘,你好好跟梅朵和她媽媽說說,你姑父他……我們會竭盡所能補償她們母女。」
鍾奕銘嘆息一聲:「這個承諾來的太晚了,如果十幾年前這麼說或許還有用,如今說這些還有什麼用,你們先回去吧,我來想辦法。」鍾淑怡還想說什麼,鍾奕銘已經轉過臉去,沒辦法,她只得和丈夫一起離開。
病房外,鍾奕銘等了很久,才聽到開門的聲音,抬頭去看,見梅朵走了出來,趕緊站起來迎上去。
梅朵的眼睛都哭腫了,精神看起來也很差,和身上的大紅旗袍形成強烈反差,鍾奕銘扶著她胳膊,關切的問:「媽怎麼說?」「她說她要回老家。」梅朵告訴他。
「你呢?」鍾奕銘最關心的是這個。「我還沒想好。」梅朵抬起頭看著鍾奕銘,表情痛苦:「我媽已經夠苦了,我不想丟下她一個人。」
「那你是準備丟下我了?」鍾奕銘激動地抓著她胳膊,目不轉睛的看著她。梅朵一臉苦惱的搖搖頭,神情看起來很是可憐:「你不要逼我。」
鍾奕銘趕緊鬆開手:「好好,我不逼你,梅朵,你看看我,我們已經結婚了,我是你丈夫,夫妻本是一體,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不該離開我。」拿定了主意,誰也不能把他心愛的妻子從他身邊奪走,誰也不能!
「可你也聽到了,你姑父他親口承認車禍後逃逸,他騙了我們這麼多年……」梅朵又哭了,哽咽著說不下去。
「好了,你別哭,我去跟媽談談。」鍾奕銘把她摟在懷裡親了親她,想跟她一起進病房。梅朵拖住他:「不,你別進去,我媽媽說她累了,想睡一會兒,讓我們先回去。」鍾奕銘這才沒有進去。
夫妻倆回到家裡,本該聚滿了鬧洞房親友的時候,卻是冷冷清清,新婚的喜悅都被這樁突發事件給沖淡了,梅朵晚飯都沒吃,匆匆洗了澡就上床躺著去了。
鍾奕銘走進臥室,梅朵一看到他就把身子轉了過去,背對著他。越想越委屈,她和媽媽被鍾家人騙的這樣苦,如今媽媽一個人躺在醫院裡誰也不願見,她除了著急和擔心,一點辦法也沒有。
輕輕地把梅朵抱起來,不顧她的抗拒,鍾奕銘吻她臉頰:「我知道你心裡怎麼想,梅朵,我什麼都知道,可是不要用別人的過錯來懲罰我,這樣的罪責我承擔不了。」
梅朵淚眼迷濛,臉靠在他懷裡,什麼都不想說。這件事不是他的錯,她也明白,可如果他早點告訴自己,而不是這樣隱瞞,她媽媽也就不會在女兒的婚禮上受這樣的刺激。
「你說過,什麼事都不瞞著我,可今天這麼大的事……你早點說了,也不至於這樣。」梅朵忍了半天,還是覺得不吐不快,夫妻之間,有些話還是不要憋在心裡比較好。鍾奕銘臉貼在她頭上,輕聲道:「是我不好,我太自私了,怕你知道真相以後會離開我,我不能沒有你,不能……」
他的輕聲細語令梅朵心中動容 ,原本瑟瑟發抖的身子漸漸平靜許多,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感覺眼前的視線很是模糊,大概是哭的太久了,眼睛受不了光線的刺激,索性閉上眼睛。
兩人相互依偎,鍾奕銘喃喃自語:「讓我替他贖罪吧,好好照顧你一輩子,我想你爸爸在天之靈也能瞑目了。」
梅朵閉著眼睛,始終沒有再說任何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鍾奕銘輕輕嘆了口氣,知道她肯定睡不著,到廚房倒了一杯牛奶,悄悄加了點助睡眠的藥,哄她喝下去,摟著她在她耳邊說了一會兒話,等她漸漸入睡才放心離開。
書房裡,鍾奕銘獨自坐在辦公桌旁把整件事串起來想,司徒慧藍會弄到他和夏檀對話的錄音,這讓他不得不疑心夏檀的突然死亡不是意外。
之前他和夏檀達成交易的時候,夏檀已經把所有書面資料給他,並承諾在他付清了所有款項之後,把對話錄音也還給他,卻不料計劃不如變化多。
司徒慧藍,既然你不仁,也休怪我不義了,鍾奕銘此時恨透了這個女人,要不是她出來攪局,事情哪會演變成這樣,另一方面,他也怪自己思慮不周,根本就不應該把那麼重要的證據留在夏檀那裡,有些時候,人還是不能心太軟。
打電話給丁驍,鍾奕銘道:「你堂弟還在不在刑警隊,我想請他出來坐坐?」「現在?不是吧,今晚可是你的新婚之夜。」丁驍詫異的問。
「不是現在,是明天,我有很重要的事找他。」鍾奕銘簡要的跟丁驍說了事情的重要性,丁驍沒有耽擱,打電話給他堂弟,約好了見面的時間。
「你媳婦兒和你岳母沒事兒吧?」想起下午的情形,丁驍也替鍾奕銘擔心。鍾奕銘告訴丁驍,他丈母娘現在住在醫院裡,沒有生命危險,但是精神狀況很差,鍾家已經派了保姆去照顧她,梅朵的情況也不大好,吃不下睡不著。
丁驍嘆了口氣:「真沒想到司徒慧藍會鬧這麼一出。」鍾奕銘下意識的看了看門口,確信自己的聲音不會吵醒梅朵,才又道:「所以我才急著見你弟弟,事情既然已經這樣,那就一查到底。」
「行,明天我跟你一起去找他。」丁驍知道鍾奕銘的脾氣。他要是動起真格的,也是不依不饒、不達目的不罷休。
第二天一大早,鍾奕銘起床後發現身旁空空的,不由得大為緊張,睡衣也顧不上穿,跑遍了二樓所有房間也沒找到梅朵,只得下樓去找。
「梅朵----梅朵----」鍾奕銘大聲叫妻子,走到廚房門口才看到她。梅朵見他光著身子,嗔怪:「大清早的怎麼不穿衣服出來亂走,像什麼樣子。」鍾奕銘跑過去抱著她,親昵的貼著她的臉:「好老婆,我一起床看到你不見了,嚇死我了。」
梅朵轉過身,表情雖不像前一天那樣愁苦,也是陰雲未散:「我想過了,我不能一走了之,我要去跟我媽媽好好說說,爸爸去世這麼久了,她不能一直生活在痛苦裡。」
「那你是原諒我之前瞞著你,也原諒我姑父了?」鍾奕銘驚喜,梅朵沒有遷怒於他。「不!」梅朵悻悻的否認:「你就算了,我知道你為什麼瞞著我,怪你也沒用,但我不會原諒徐天朔,他對不起我爸爸媽媽。」
她不走就好,鍾奕銘只有這個念頭,一時半會讓她原諒徐天朔,也是強人所難,只要她不走,他就不在乎其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