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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3:03:44 作者: 顏月溪
    「都是乾屍,有什麼好看的。」梅朵忍不住報怨。鍾奕銘道:「我曾經看過一個紀錄片提到這裡,說在洞裡沒有發現一具頭骨,卻發現許多髮辮和束頭髮的發束,說明這些屍體被推到洞裡的時候還是有頭的,後來不知為什麼,頭骨全都不見了。」

    「不要說了,好嚇人。」梅朵拉著他的手就跑。荒漠中神秘消失的古國已經夠傳奇了,再看這些乾屍,只怕晚上又要睡不著了。鍾奕銘卻是哈哈大笑。

    梅朵一回頭,見他臉上早已蒙上一層黃沙和灰塵,拿起圍巾一角替他擦臉,那溫柔細心的神態,讓鍾奕銘喉頭一緊。

    「丫頭,你想不想騎氂牛?」他忽然問她。她看著他,眼神發亮:「有氂牛嗎?我要騎白氂牛。」「我帶你去。」開車來的時候他已經注意到了,附近有一片很大的糙場,應該會有當地牧民在此放牧,找一頭白氂牛給她騎應該不難。

    糙場很大,綠糙如茵,從牧民那裡借了一頭白氂牛,鍾奕銘把梅朵扶上去坐著,替她牽著牛往前走。梅朵此時視野開闊,不禁摘下了圍巾,遙看遠處湛藍天空下的雪山和高原湖,頓覺神清氣慡。

    走過一大片花糙繁茂的水糙地,鍾奕銘拿相機替梅朵拍了幾張照,看著她因為日曬而發紅的雙頰,他覺得她從未像此刻這樣美麗,那種美麗,仿佛一種穿越夢境的永恆,讓他感覺到一種平靜祥和的氣息,一種靈魂升華的感嘆自心底油然而生。

    在牧民巴彥那裡,梅朵看到他正拿著刻刀雕刻氂牛骨,好奇道:「這是要刻什麼?」巴彥告訴她,除了放牧,牧民們沒有別的經濟來源,他經常用氂牛骨刻些小玩意賣給遊客,這是他收入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那你給我刻一對手串好不好,刻上六字真言。」梅朵感興趣的問。巴彥告訴她,把牛骨磨成骨珠相當費事,如果他們住上兩天,他可以磨出來。

    梅朵跟鍾奕銘說了這事,鍾奕銘答應在這裡多留兩天,等巴彥把氂牛骨手串磨好了再回拉薩也不遲。

    巴彥沒有食言,兩天內就磨出了足夠做手串的骨珠,按照梅朵的意思,刻上了藏文六字真言。「這上面刻的是什麼意思?」鍾奕銘悄悄地問。

    梅朵看看那些骨珠,告訴他:「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咪吽,又叫觀世音菩薩咒,等我們回到拉薩,我把這些骨珠加上小葉紫檀和青金石編成手串,你跟我一人一串。」

    為了這些骨珠,他們給了巴彥不菲的報酬,巴彥為此謝了半天,送了梅朵一條他妻子親手織的羊毛披肩。

    披肩顏色很鮮艷,且花紋精美,梅朵悄悄跟鍾奕銘說,這樣的披肩在拉薩,一萬塊也未必買得到。鍾奕銘笑道:「真的嗎,這又不是藏羚羊的毛,比黃金還貴。」「藏羚羊多稀有啊,這條披肩應該是山羊絨的,摸起來又細又軟,我是賺到了。」梅朵美滋滋的把臉貼在披肩上。

    鍾奕銘哼哼一聲:「你賺了嗎,我給他的小費可不算少。」「賺了賺了。」梅朵覺得很滿足。「傻丫頭。」鍾奕銘笑嗔一句,可還真喜歡她這樣容易滿足的性格。

    回到拉薩當天,鍾奕銘就接到了父親鍾孝禮的電話。

    鍾孝禮在電話里厲聲指責兒子,拋下公司的事情不管,相當不負責任。「我不管你在哪裡,二十四小時之內必須回雁京來見我。」鍾孝禮的語氣不容置疑。鍾奕銘還從來沒聽過父親用如此強硬的語氣跟自己說話,微愣:「爸,我放幾天假而已。」

    腦子裡飛快的思考,公司里知道他行蹤只有仲禹和玫瑰兩個人,是誰把他出差的消息通知了鍾孝禮?不會是仲禹,仲禹一向很能守得住秘密,只要是他交代過的事,即便是鍾孝禮問起,他也會幫自己圓過去。

    難道是玫瑰?玫瑰對自己也是忠心耿耿,應該不會向父親告密。鍾奕銘忽然想起來,自己那次去美國出差,提前返回雁京時司徒慧藍在第一時間得知了消息,當時雁京方面的知情者就是玫瑰。

    這樣一想,他就明白了,玫瑰尚不知道自己跟司徒慧藍已經鬧到分手,還把她當成未來老闆娘,她向玫瑰打聽自己行蹤,玫瑰必然不會瞞著她。

    照理說,玫瑰在自己身邊也好幾年了,秘書該有的聰慧她都有,怎麼會輕易把老闆行蹤透露出去?只有一個解釋,司徒慧藍在玫瑰那裡沒少下工夫。

    鍾孝禮道:「你姑姑已經把事情全告訴我了,你也不必瞞我,你這次跑出去就是去找那個畫畫兒的女孩兒,我上回就跟你說過,我不同意這件事,現在我還是這個態度,你媽媽的意見跟我一樣。」

    「爸……」鍾奕銘想辯解,可又不知道該說什麼,關鍵時刻,他竟然想不出適當的語句。也或者,他這趟西藏之旅是有些底氣不足。

    「不用多說,儘快回來。」鍾孝禮說完這話就把電話給掛了,剩鍾奕銘一個人鬱悶無比。早就猜到他和梅朵的事家裡不會那麼輕易答應,事到臨頭果然如此,司徒慧藍搬出長輩這一招果然是殺手鐧,只是不知道高傲如她,怎麼會如此糾纏不休。

    關掉手機,鍾奕銘走進房間,梅朵正坐在窗前,細心把骨珠加上她在拉薩的小店裡精挑細選的小葉紫檀珠和青金石珠編成精緻的手串,想稱讚她幾句,話到嘴邊卻變作無奈的一聲嘆息。

    「是不是公司催你回去了?」梅朵很聰明的捕捉到他情緒的微妙變化,手頓了頓。鍾奕銘低頭看著她,吻她頭髮:「是要回去了,公司里積壓了好多工作要處理。」

    「那你回去吧,我一個人在這裡可以的。」梅朵善解人意的說,反正她在這裡起碼還得住十天,畢業設計《西藏組圖》完成以後,她才打算回雁京。

    「你一個人行嗎,錢夠不夠用?」鍾奕銘打開筆記本電腦,上網定了一張次日返回雁京的機票。梅朵嗯了一聲:「夠了,我花錢很省的。」

    鍾奕銘想想還是不放心,拿出錢夾抽了一疊給梅朵:「拿去。」「不要。」梅朵不肯收。鍾奕銘很固執:「拿著!」見他態度有些奇怪的強硬,梅朵倒有些詫異,沒有再跟他犟。

    鍾奕銘摟著她肩,又親了親她:「我明天上午走,到了會給你電話,等你回雁京,我們再見。」梅朵抬頭看他:「你會不會變卦?」

    變卦?鍾奕銘一愣,先是不解,隨即想到,自己之前對她一直態度不明,想必她是有些害怕自己回了雁京之後想法又變了,心中動容,承諾:「不會的,我對你的心不會變的,之前是我不好,顧慮太多讓你受了委屈,以後不會了。」

    這幾天形影不離,早已讓他認識到,自己對她的愛已經深入內心,他再也不能忍受沒有她的日子,要不是她還有作業沒完成,他恨不得帶她一起回去。

    梅朵摟著他脖子,親昵道:「不要丟下我。」「只是暫時的,寶貝,等你回雁京,我一定會找你。」鍾奕銘輕撫梅朵柔軟的秀髮。

    梅朵編好了手串,放在他手腕上比了比:「本來想給你編108顆,怕你日常穿正裝戴著不方便,所以編了58顆的,繞兩道,你可以放在襯衣袖子裡,接口的地方打的是金剛結,珠子中間裝飾的青金石珠是藏密七寶之一,也是藥師佛的化身,可以保佑你無病無災,小葉紫檀有檀木香,在梵語裡是布施的意思,可以幫助你廣結善緣。」

    鍾奕銘點了點頭,見梅朵把手串收了回去,奇道:「怎麼不給我?」「等我的手串做好了,我讓扎西拿到大昭寺找桑傑仁波切加持一下,仁波切的修為越高,加持力越大,這樣的機緣,可遇不可求。」梅朵開始編另一串珠子。

    「保佑咱倆永遠在一起。」鍾奕銘細心的替她撿珠子,遞給她。梅朵跟他笑笑,囑咐道:「加持過的手串就是佛珠了,而且打上了金剛結,你戴的時候不要不當一回事,儘量避免沾水,洗澡的時候更要摘下來置於高處,懷著敬畏之心,佛珠才能庇佑你。」

    「你很信這些?」

    「信的。」

    「我看你編這些好像很在行嘛。」鍾奕銘瞧著之前編好的那一串,工藝品一般精緻,即便是他這樣從來沒佩戴過佛珠的人也覺得編的人花了心思。

    「高中的時候經常和同學去市場買些材料,編成手鐲項鍊手機鏈之類的小飾品拿去賣,換點零用錢。」梅朵把珠子一顆顆串起來,細心地搭配打結。「好孩子。」鍾奕銘誇獎她。小小年紀就知道自食其力,怎麼能不招人疼。

    梅朵把手串做好以後,上大昭寺找小喇嘛扎西去了,鍾奕銘一個人在旅館收拾行李,又拿了點錢塞在梅朵的行李箱裡。那丫頭省吃儉用慣了,他走了以後只剩她獨自一人留在拉薩,不多給她點錢總覺得不放心。

    作者有話要說:乾屍,什嘛乾屍,不許再提乾屍!

    ☆、第 33 章

    梅朵回來的時候,提著一個包,鍾奕銘好奇的看看,見裡面是幾團毛線,問她:「你買毛線幹嘛,要織毛衣嗎?」梅朵笑著點點頭:「八廓街上有一家店賣克什米爾山羊絨,質地好又柔軟,我買了一斤線,織毛衣給你。」

    梅朵把線拿出來比比,米白色配松綠色,應該很好看。鍾奕銘動容不已,羊絨線那麼貴,她為自己都捨不得買,卻買給了他,勸道:「織這種細毛線多費眼神呀,拿去加工算了。」

    「我不,我喜歡自己織,可以設計花樣。」梅朵自初中起就喜歡自己織毛衣穿,既省錢設計又獨特,她覺得這是樂趣。

    鍾奕銘從身後抱住她,在她耳畔親吻:「丫頭,你簡直是個全才,多才多藝、心靈手巧。」「你要不要學織毛衣,很容易的。」梅朵嘿嘿一笑。「算了,你繞了我吧。」鍾奕銘看到這些細線就頭疼。

    翌日,梅朵送鍾奕銘去機場,兩人依依吻別,短暫的相處已經讓他們的感情火一般蔓延,此時的分離更像是一種考驗,預示著他們愛情的結局。

    捧著梅朵的臉吻了又吻,鍾奕銘不得不轉身而去,梅朵目送他去安檢,忽然間心裡滿含期待,果然,他進去之前回頭看了她一眼,見她還站在原地,下頜微抬,示意她不必擔心,早點離開。梅朵忍住傷心,跟他擺了擺手。

    回到雁京以後,鍾奕銘才發現事情不是他想像的那麼簡單,他和司徒慧藍即將訂婚的消息已經傳的滿城風雨,甚至一些財經雜誌打電話給他,向他詢問,兩家公司是否會共同開發溪谷那塊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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