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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3:03:44 作者: 顏月溪
    他是商業社會冰冷的流水線上作業的機器人,沒有一點人情可言,人性的光輝似乎早已遺忘了他,他考慮的全是利益,哪怕是婚姻,在他看來也只是利益鏈上的一個環節,除了父母至親,他誰都不愛。

    她卻不一樣,她溫暖而明亮,像是河畔鬱鬱蔥蔥的野糙,又像是高原上遍地的格桑花,她給人一種蓬勃的力量,她比任何華麗衣飾包裝起來、心靈卻冷漠蒼白的女人都更美,最為可貴的是,她對自己的美渾然不覺。

    從手機里找出她的照片,鍾奕銘對著照片中她清秀的臉蛋兒發呆,手指細細的撫上去,一種難以抑制的衝動讓他忽然間狂吻她的照片,迫切的想聽到她聲音。

    撥通了她的電話,他努力克制情緒,不讓她聽出任何異樣。

    梅朵接到電話後很是驚訝,他只在去機場那天發給她一個簡訊,之後整整一星期,隻字片語都沒傳給她,本想不理他,可他的聲音聽起來與往常有些不同,讓她不禁有些好奇。

    「你不是出國去了,有事嗎?」梅朵忍下想說的話,冷冷的問。「梅朵,我很……想你。」鍾奕銘艱難的說,後面兩個字因為聲音哽咽而模糊不清,像是卡在了喉嚨里。

    梅朵自然沒聽清楚他在說什麼,見他半天不說話,不耐煩:「沒事兒我掛了。」「你最近好不好?」鍾奕銘追問,想多聽聽她的聲音,情到深處,隔山隔海的千里傳音都是一種慰藉。

    「我挺好的,不勞你費心。」梅朵想起他有事瞞著她就不高興,雖然只是鍾淑怡有意無意提起的一個名字,卻讓她這些天一直有不好的聯想。

    鍾奕銘聽出她語氣中的冷淡,心裡不是滋味,自從他倆關係近了,她還從來沒用這樣的語氣跟他說過話,這讓他很不適應,可他也知道,自己無法指責她,一切都是他的猶豫造成的。

    「我明天就訂機票回國,等我到雁京,會去找你。」鍾奕銘輕嘆一聲。梅朵聽到這話,心中酸楚:「你想不清楚還是別來了,我討厭反覆無常的人。」

    「等我回去。」鍾奕銘的聲音很輕卻也很堅定。梅朵心中一陣激動,卻不言語。鍾奕銘又問:「怎麼不說話呀?」

    「你除了我……還有沒有別的女朋友?」梅朵猶豫了半天還是決定要問出來。鍾奕銘心中一震,她怎麼會忽然問起這個,難道有人告訴她,半晌才道:「之前有一個,不過已經分手了。」

    梅朵一聽這話,就猜到他是有意隱瞞自己,心中更加苦澀:「你是個騙子。」她最後這句話刺激的鐘奕銘心痛如刀絞,聽到她掛斷了,他還不肯掛,電話里傳來嘟嘟聲,他還在聽。

    看來梅朵已經知道什麼了,鍾奕銘心裡只有這個念頭,恨不得瞬間飛躍至大洋彼岸,向她解釋清楚。

    考慮了一下,項目已經談妥,接下來就是簽合同,他父親鍾孝禮將作為集團董事長親赴紐約,反倒沒他什麼事了。拿起客房電話,鍾奕銘撥打酒店前台的號碼,讓對方幫自己訂一張第二天回雁京的機票。

    十幾個鐘頭飛行之後,鍾奕銘回到自己家裡,把行李箱扔在一邊,懶懶的趴在床上睡覺,他要養足了精神,以最飽滿的狀態去跟梅朵解釋。

    這一睡又是十多個鐘頭,等他醒來,已經是第三天中午。想著要去見梅朵,他打起精神,去浴室洗了個澡,簡單弄些吃的,點開電視看財經頻道,剛好電視裡在播寰宇跨國併購的事,吸引了他注意力。

    新聞剛過,門鈴就響了,鍾奕銘有些納悶,誰會知道他提前回來,除了仲禹和玫瑰,他沒通知任何人。

    司徒慧藍站在門口,等鍾奕銘把門打開,向他微笑:「祝賀你!」鍾奕銘對她忽然出現有點愣,想不讓她進門卻也不大可能,淡淡的道了一句謝之後,讓路給她進來。

    她早就得到線報,他們談成了這筆生意,也知道他會搭早班飛機回雁京,特意等他差不多該睡醒的時候過來看他。

    想來想去,她身邊認識的男人里,他始終是最優秀的,已經有他的存在,她很難再把別人放在眼裡,所以即便知道會有障礙,她也決定要掃清一切絆腳石。她看中的男人,不會那麼輕易放手。

    兩人進屋,司徒慧藍跟著鍾奕銘進小客廳,見餐桌上放著一碗吃了一半的牛肉麵,連菜都沒有,不禁道:「你不會只吃一碗麵吧,這哪行啊,一點營養也沒有。」

    「我平常很少在家裡吃,一個人懶得弄。」鍾奕銘坐下繼續吃麵。司徒慧藍往廚房裡走,找圍裙:「我給你炒兩個菜吧。」

    「不用了……冰箱裡好像也沒什麼可吃的,我出差一個多禮拜,沒叫阿姨買菜上來。」鍾奕銘不想讓司徒慧藍在他家裡多呆。家是他自己的地盤,他從來不帶女人回來,包括她。

    司徒慧藍已經打開了冰箱,上下打量:「我看看有些什麼,簡單給你做點。」「我說,其實我已經飽了。」鍾奕銘趕緊拿紙巾擦了擦嘴,放下筷子過來,想把冰箱們關上,然而他還是晚了一步,她已經看到他藏在冰箱冷藏室里的東西。

    司徒慧藍拉開冷藏室抽屜,看到一個精緻的湖藍色盒子,上面印著她熟悉的LOGO,打開一看,是一枚藍寶石戒指,小心翼翼的拿出來戴在無名指上,稍微緊了一點,但是能戴上。

    她把戒指展示給鍾奕銘看:「你還挺有創意的嘛,幹嘛把戒指放冰箱裡?藍寶石被冰鎮過以後是不是能更藍?」

    「慧藍,那天我在你家說的話我想你還記得,這戒指不是給你的,請你還給我。」鍾奕銘此時的臉色真可以用難看來形容,誰知道慧藍竟能把他送給梅朵的戒指翻了出來,而且還戴在手上。

    「不是給我買的,可是我戴著更合適,你不覺得嗎?」司徒慧藍背靠著冰箱門,挑釁的把戴著戒指的手舉起來給鍾奕銘看。

    「還給我!」鍾奕銘加重音量,眼神中燃起憤怒的火焰。司徒慧藍可不想逼的他對自己揮拳,這才眼神一飄,把戒指摘下來,隨手給扔了。

    遇到這樣的女人,跟她生氣都是浪費情緒,她就是有把他活活氣死的本事,或者說,這場分手的戰爭,誰能把對方耗到筋疲力盡,誰就贏了。

    鍾奕銘無聲的去找被她扔掉的戒指。司徒慧藍走到他身邊,從包里拿出一份資料,扔給他:「你不妨先看看這個。」鍾奕銘對她輕慢的態度很是惱火,卻不得不耐著性子,拾起那份資料。

    一看不要緊,看過之後他心驚不已,其中有一頁居然是梅朵的前任僱主王燕寫的一份材料,材料中對梅朵極盡諷刺誹謗之能事,把她描述成一個愛占小便宜、且處心積慮勾引有婦之夫的女孩兒;還有一頁是啤酒公司的僱傭合同,證明梅朵曾在酒吧里推銷啤酒一年多。

    「她是慣犯,你被蒙蔽了。」司徒慧藍有意提高聲音。鍾奕銘翻了幾頁,冷笑:「你收集的材料倒是很詳細,難道是想曝光給媒體?」

    「她算什麼東西,一個酒吧女,媒體有興趣曝光她嗎,我給你看這材料是希望你想清楚,她是不是你可以交往的對象,如果我把這些拿給鍾伯伯看,他們會怎麼想,信你還是信我?」司徒慧藍原本緊繃的臉上開始有了一絲冷笑。

    「你拿給我爸看好了,幹嘛給我看。」鍾奕銘冷笑著,手一松把那些材料扔到地上。司徒慧藍莞爾一笑:「我之所以先把材料給你看,是想讓你知道,不要把別人當傻子,換了別人,把這些資料送到學校,就會讓你的心上人身敗名裂,我不想那麼做,因為我還有理智,不想把事情鬧到無可挽回。」

    司徒慧藍又扔了一份材料給鍾奕銘,鍾奕銘拾起來看看,見是一份合作企劃書,內容是寰宇集團和司徒家的公司共同開發溪谷CBD項目的糙案,不禁心生疑惑,這件事他爸爸只是偶爾跟他提過,怎麼司徒慧藍這裡已經有了詳細的糙案?

    「你在美國出差的時候,我在做這份糙案,如果你一意孤行,那麼這個項目勢必要落馬。」司徒慧藍坐到椅子上。

    「我不覺得這個項目跟我們的婚事有必然的聯繫,你我都是生意人,公是公私是私,沒必要混為一談。」鍾奕銘不為所動。要是他接受了,簡直是把自己的婚姻當做j□j裸的交易。

    司徒慧藍忍住心痛:「你怎麼不想想,我做這些都是為什麼,要不是因為你,你們寰宇買地關我什麼事,我爸爸本來不想調動公司那麼多資金,是我說服了他,他才對這個項目產生了興趣。」

    說到激動處,司徒慧藍拿紙巾輕拭眼角。鍾奕銘走上前,把糙案放在桌上:「梅朵的事,我很抱歉,是我對不起你,但是請你不要再調查她了,她沒有錯,是我不好,我見異思遷,你要怪就怪我,糙案你可以交給我爸,讓他來決定,在他發話之前,兩家公司合作的事我不會參與。」

    兩年的時間,一句對不起就完了?司徒慧藍怔怔的望著他,感覺自己的一番心血都白費了,他是執意要跟自己分手,心中頓生淒涼。「到底為什麼,你要這樣對我?」咬著嘴唇,她怎麼也想不明白。

    「你每次見到我,有心跳加速的感覺嗎?」鍾奕銘反問一句。司徒慧藍斜視他:「我心臟沒毛病。」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慧藍,你太驕傲了,你的驕傲讓你無論面對誰,都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曾經我跟你很像,覺得這樣倍兒有面子,可現在我知道,別人並不是真的打從心底里尊敬你,只是礙於身份和地位。」鍾奕銘推心置腹的把心裡話跟司徒慧藍實話實說。

    司徒慧藍聽得出他的言外之意,半晌不語。如果我願意改變呢?心裡這麼想著,可終究,自尊戰勝感性,她咽下了想說的話,輕聲道:「謝謝你的忠告,可你不能要求我按著你想要的方式來生活。聽你的意思,是我讓你不滿意,你才找了別人,你的理由未免可笑。」

    「難道你沒有察覺,你我的關係早就成了雞肋,吐不出來也吞不下去,除了性格差異,我們的興趣點從來也不在一個方向,生活很漫長,我不想回了家以後還要面對一個合作夥伴一樣的伴侶,我相信你想要的也不是這樣貌合神離的婚姻。」面對司徒慧藍的指責,鍾奕銘並不退讓。

    有些話,在沒有說出口以前,會因為怕對方難以接受而隱忍不言,等到真正說了出來,才發現並沒有那麼難以啟齒,早點說清楚,自己輕鬆別人也輕鬆,忍著不說,才是對對方最大的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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