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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3:03:44 作者: 顏月溪
梅朵搖了搖頭:「還好。」習慣性的從帆布包里拿出畫板,隨手塗抹著。這是她從小養成的習慣,隨時隨地不忘記畫各種素描糙圖。
等了足有二十分鐘,服務生才陸續把菜端上來,梅朵放下畫板,詫異的看著擺了一桌子的碗碟,奇道:「你這是打算開飯店,兩個人吃得了這麼多嗎?」吃不了多浪費啊,她最見不得浪費了。
「我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看起來不錯的都點來嘗嘗,你多吃一點。」鍾奕銘趁著梅朵沒注意,要去搶她的畫板,看看她畫些什麼。梅朵眼疾手快,不等他拿走,已經奪過去:「幹嘛拿人家東西啊!」「我看看你畫的是什麼。」鍾奕銘也不肯撒手。
兩人僵持著,像在搶奪什麼寶物。「沒畫什麼。」梅朵臉上微微的泛著紅。鍾奕銘更好奇了,手上使了把力,一下子把畫板奪過去,打開一看,鼻子差點氣歪了。
梅朵畫的是一隻穿著西裝的霸王龍,趾高氣昂、不可一世的站在某個大廈樓頂噴火,仿佛踩著整個世界,分明是在諷刺他。
「這難道是我?我在你眼裡就是這個造型?」鍾奕銘氣急敗壞,拿畫板打梅朵的頭。梅朵哈哈大笑,趴到在桌子上。
笑著笑著,有一種異樣的情緒湧上心頭,透過睫毛看著他,成熟的面容清俊堅毅,光潔的額頭寬寬的,一看就很聰明,修剪的很整齊的鬢角讓他看起來很是幹練,這樣的臉型和氣質,不笑的時候會顯得很嚴肅,笑起來又很魅惑。
他和楚雲澤是那麼不同,楚雲澤是恬淡隱忍的,書卷氣十足,他卻是稜角分明、帶著咄咄逼人的尖銳,他的眼神令人不敢逼視,仿佛和他對視久了就能被他看穿心事。
鍾奕銘察覺到她的目光,低頭看她,她一觸到他的目光,立刻避開,不知道是不好意思還是想掩飾,她的目光早已飄到別處。
鍾奕銘掀開那一頁,看到下面的一張素描,眼神逐漸起了變化,表情也變得溫柔了許多:「這是你畫的?」梅朵看了一眼,臉更紅了,伸手要去奪,那是她之前畫的他的側面肖像,在她還沒有刪掉他手機號的時候,沒想到卻被他發現了。
鍾奕銘迅速的把手往後一抬,不讓她搶到:「不如這張送給我吧。」梅朵嗯了一聲,掩飾的拿起筷子開始用餐。
這家餐廳的菜不僅做的精緻、味道也不錯,梅朵吃的很對口味,每樣都吃了一點,餘光瞥見鍾奕銘目光灼灼的看著自己,有點窘,是不是自己的吃相又不入他的眼了,不然他幹嘛這樣盯著人看?那回在法國餐廳也是,大概忍了很久,才出言阻止她刮盤子。
看到梅朵夾菜的動作變慢了,嘴巴里也開始細嚼慢咽,鍾奕銘腦海里浮想聯翩,這麼個小東西還真是挺可愛,像只小貓似的,她很敏感,明明餓得不行,卻仿佛生怕別人以為她是饕餮,吃的很慢。
要是他倆再熟一點就好了,他就可以餵她吃,一小口一小口,難怪人們常說肉麻當有趣,在某些時候,肉麻的事情確實是很有趣,而且很有愛。
「你怎麼不吃啊,快被我一個人吃光了。」梅朵見他對一桌美食心不在焉,卻老是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訕訕的笑。
鍾奕銘也笑:「你多吃一點,我就很高興。」為了不讓她有壓力,他也開始動筷子,其實他不怎麼餓。
他的態度,真是溫柔的能滴出蜜來,雖然很受用,梅朵卻仍是控制不住好奇心,以前那個自負傲嬌的男人跑哪裡去了,到底哪個才是真實的他?
他不知道,梅朵聽著他說話的語調,覺得他不僅長得順眼,連聲音也是那麼悅耳動聽,還有他的手,她從未見過哪個男人有這樣好看的手,手指修長、手型優美,舉手投足間的風度氣質令人神往,不知道的人,一定會被他的貴公子外表迷惑,了解他的人才知道,他執拗和幼稚的時候,像個大孩子,梅朵想起他原先的種種表現,忍不住抿著嘴笑。
司徒慧藍遠遠的看到他倆的舉動,一種尖銳而持久的痛鑽心而來,瞬間讓她腦袋發脹。自己平常對他已經夠寬容了,偶爾的逢場作戲、風月新聞她只當沒聽見,這一回卻是她親眼所見。
不僅如此,他對那女孩兒的態度,實在是太過親昵,跟自己在一起時,他冷靜穩重、精明得體,言談舉止無懈可擊像財經雜誌上的人物訪談,看起來光彩耀眼,字裡行間卻沒有溫度。
而此時他的表情和動作,已經變作三流八卦小報的娛樂版頭條,帶著偷情的喜悅和甜蜜,動手動腳、婆婆媽媽,俗氣而親切的真情流露,與她所知道的他簡直判若兩人。
克制住上前給他一個難堪的衝動,司徒慧藍悄悄地取出手機,調到遠景拍攝,關掉閃光燈,小心翼翼的拍下了這個畫面。
鍾奕銘注意到畫頁上有她小小的簽名,格桑梅朵,不禁問起她名字的來歷。她這個藏族名字,一直讓他很好奇。
作者有話要說:
☆、第 19 章
梅朵告訴鍾奕銘,她爺爺奶奶是五十年代第一批進藏的地質學家,一直在藏區進行地質勘探和科考工作,後來在一次外出考察的時候失蹤了。
「我爺爺奶奶共有三個子女,兩個大的在成都上小學,我爸是最小的,當時只有三歲,除非外出考察,他們一直把他帶在身邊,出事的時候,爸爸被寄養在地礦局附近的一戶牧民家裡,所以他是被牧民養大的,藏族名字叫多吉朗傑。」
梅朵把一切娓娓道來。鍾奕銘聽得入神:「為什麼你爺爺奶奶失蹤以後,沒有親友去找你爸爸的下落?還有他的兩個哥哥姐姐,在什麼地方?」
「你也知道,早期的牧民都是到處遷徙放牧,行蹤不定,在那個年代通訊不發達,想找到他們很難,我爺爺奶奶的親戚找到我爸爸的下落時,他已經快七歲了,只會說藏語,漢語都忘了,後來親戚把他帶到成都上學,他才逐漸融入漢族人的生活。」梅朵說起爸爸,輕輕地嘆了口氣。
「後來呢?」鍾奕銘望著梅朵的眼睛。梅朵道:「我出生以後,爸爸的養母丹珠婆婆來看我,給我起名叫格桑梅朵,他們沒再給我起漢族名字,所以後來我一直叫這個名字。」
梅朵把自己名字的來歷告訴他,格桑在藏語裡是幸福的意思,梅朵則是花,格桑梅朵,顧名思義就是能給人帶來幸福的花。
「我給你起個漢族名字。」鍾奕銘慢悠悠道。梅朵不解的看著他,他看著她笑:「梅超風,這名字不錯吧,我小時候在電視上一看到梅超風就害怕,尤其是聽到她練九陰白骨爪時那一串冷笑。」
梅朵聽他調侃自己,聳了聳鼻子,一個勁的往嘴裡夾菜,他再找她說話,她也不理他,鬧情緒。直到鍾奕銘伸手過去輕托著她半邊臉蛋兒,她一驚之下才停下筷子,避開他的手,原本雪白的臉蛋兒瞬間緋紅。
「嘴上有油,自己擦了吧。」鍾奕銘遞了張紙巾給梅朵。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突然對她伸出魔爪,那一刻看到她可愛的表情,他根本控制不住,不由自主就想撫摸她小臉。梅朵接過紙巾,默默的擦拭著嘴角,當做剛才的事沒有發生,想著自己的心事。
這時候,有個年輕男人從他倆身旁經過,駐足:「奕銘……」似乎是熟人,梅朵不禁抬頭看,卻見鍾奕銘站起來和那人大力握手,像是在掰腕子。
「怎麼也不介紹一下這位美女?」男人向鍾奕銘遞了個曖昧的眼色,似乎在說,剛才那一幕他都看到了。
「她叫梅朵,美院的學生,梅朵,這是我最鐵的哥們兒丁驍。」鍾奕銘替梅朵和丁驍做了介紹。梅朵站起來跟丁驍握手,發現對方不僅長了一雙非常漂亮的眼睛,手也特別有力,不禁一驚,這人的手應該握過槍。她小的時候跟她爸爸去軍區看朋友,那位叔叔的手就是這樣。
丁驍也在打量梅朵,見她眉清目秀、十分俏麗,一雙杏眼深邃迷人,卻是一副怯生生的樣子,心裡不禁讚嘆,好個美貌的小丫頭,難怪鍾奕銘一直藏著不肯帶出來見人,金屋藏嬌自然是別有情趣。
似乎是覺得丁驍握著梅朵小手的時間有點長,鍾奕銘推他走,丁驍自然是察覺得到他的反常,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半天擠出兩個字:「德行!」
丁驍走了以後,梅朵問鍾奕銘:「剛才那人是軍人吧?」鍾奕銘淡淡一笑:「你怎麼知道?」「他的手特別有勁兒,沒握過槍不會那樣,我看他走路的姿勢也像軍人。」梅朵道。
鍾奕銘點了點頭:「你挺會觀察的,他的確是軍人,原先在雁京軍區,現在在二炮裝備研究院。」「啊,那他是研究飛彈的?」梅朵眼前一亮。剛才那個人看起來很年輕,長得也漂亮,應該跟鍾奕銘年紀相仿,沒想到卻是研究核武器的專家。
「吃喝玩樂,他倒真是個專家,研究飛彈不過是他副業。」鍾奕銘莞爾一笑,不自覺的拿話損自己的髮小兒。梅朵見他表情有點古怪,猜測他是不是在吃醋,也就不再提起。
送梅朵回學校的路上,鍾奕銘接到丁驍電話,對方在電話里問他,在哪兒認識的梅朵。「你管那麼多。」鍾奕銘沒好氣的說。丁驍和他從小玩到大,那小子是什麼脾氣他太清楚了,見了美女就愛獻殷勤,
「你不跟我說,我就跟司徒慧藍打小報告。」丁驍在電話那一邊jian詐的笑。鍾奕銘想了想:「不是你想的那樣。」
「不是那樣是哪樣兒,你都帶出來吃飯摸人家小臉了。」餐廳那一幕,丁驍全看到了,故意上前跟鍾奕銘打招呼,抓他個現行。
「哧----吃頓飯又怎麼了。」鍾奕銘不屑的哼了一聲。梅朵聽到這話才知道,原來他在跟朋友說起她,不禁有些好奇的側耳傾聽。
「邊上有人吧,我說你聽,我停車的時候看到司徒慧藍從大廈里出來,目不斜視,一副踩了狗屎氣急敗壞的樣子,估計是看到你們了。」丁驍把自己看到的告訴鍾奕銘,讓他好有個數。到底是鐵哥們兒,做壞事沆瀣一氣,出了亂子也是守望相助。
「她?」鍾奕銘很是意外,可也知道丁驍不會拿這事兒撒謊,不由得微愣片刻,隨即恢復了情緒:「看到就看到,有什麼,我又不怕她。」
「你行!這才叫爺們兒,比我強,我們家那位整天跟我叫板,給她幾分顏面,她就上房揭瓦,我還不能深說。」丁驍給鍾奕銘戴高帽子,順便發牢騷。
「開車,沒事兒我先掛了。」鍾奕銘沒心思跟他瞎侃,匆匆掛斷電話,下意識的看了梅朵一眼,卻見她若無其事的看著窗外,似乎根本不關心自己和什麼人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