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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3:03:44 作者: 顏月溪
    梅朵感覺到服務生異樣的眼光,直到坐下仍有些局促不安。徐天朔怕她拘束,很少帶她到特別高檔的餐廳用餐,因此她也是第一次到這樣的地方。

    鍾奕銘優雅的把菜單拿起來遞給梅朵,梅朵接過去一看,全是法文不說,連菜價也沒有,很是懊惱,覺得這人真是差勁,明知道她不會點。

    看著她繃著小臉倔強的表情,鍾奕銘心中一笑,故意漫不經心的喝了口檸檬水。梅朵看了一會兒,不得要領,只得把菜單還給他:「我看不懂法語。」

    「Salade de tomate(番茄沙拉)、Saumon fume d'ecosse(蘇格蘭煙燻鮭魚)、Bloc de foie gras de canard(鵝肝醬)、escargots(法式蝸牛)、Escalope de veau normande(諾曼第小牛肉片)……」鍾奕銘點了前餐和幾道正菜,又問梅朵想吃什麼甜點。

    「不用了。」梅朵推辭。還沒開始吃,她已經覺得自己沒什麼胃口。難怪自己一開始就覺得這人討厭,每見一次都將討厭的程度加深幾分,他是那種天生帶著優越感的人,從來不會替對方著想。

    鍾奕銘也不勉強她,隨便點了一道餐後甜點,把菜單還給服務生。等餐的時候很無聊,兩人都不說話,鍾奕銘的視線一直在梅朵身上逡巡,這讓梅朵莫名的煩躁。

    不等她發作,他卻已經移了視線,淡淡的神情,仿佛壓力不是自己給對方造成的,而是對方自己沉不住氣。

    梅朵從來沒遇到過這樣的人,只覺得有氣沒處撒,可在這種高雅的環境裡,也只能隱忍。等菜一道道上了,他不說話,她便也沉默著,什麼都不說。

    「刀叉要從外向里用,不要刮盤子!」大概是對她不懂用餐禮儀忍無可忍,鍾奕銘終於打破沉默。梅朵瞥他一眼,把手裡的刀叉放下,拿紙巾擦拭嘴角:「我不吃了,你慢用。」

    「好好好,我不說你行了吧,你愛怎麼吃怎麼吃。」鍾奕銘覺得自己快被這丫頭打敗了。她什麼都不懂,偏偏他還一句不能多說,一說她就生氣,她一生氣他就得投降。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這麼輕易就妥協,只覺得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情緒,不想看她生氣、不想跟她吵,靜靜的看著她就好。

    「你到底有什麼話要跟我說,非得到這裡來?」梅朵不曾再拿起刀叉,眼睛望著對面這個衣冠楚楚的男人。

    鍾奕銘不緊不慢的拿紙巾一角輕拭嘴角,直了直背:「杜維之是我們集團一個美資業務夥伴的高管,他太太是一家廣告公司的創意總監,在業內很有名氣,我們集團的廣告合約一直簽的他們公司。」

    之前他從咖啡館的某個包間出來,看到杜維之和梅朵面對面坐著,兩人像是在交談,心頓時像被針扎了一下,迫不及待要找她說說這件事。

    「你什麼意思?」梅朵覺得他這話不懷好意,血瞬間往頭頂涌。這不是第一次了,他惡意的揣測她。鍾奕銘察覺到她神經已經繃緊了,放緩了語氣:「他有家室有子女,輕易不會放棄他現有的生活,你跟著他,不會有將來。」

    太自以為是了!梅朵氣得要命,剛想罵他,轉念一想,暫且壓下憤怒情緒,順著他的話:「將來的事將來再想,也許我……我才不在乎將來呢。」

    鍾奕銘審視的看著她,到底才二十一歲,以為自己有的是青春可以揮霍,然而他心中短暫的輕蔑過後,取代的是濃濃的醋意,發自心底,怎麼想壓也壓不下去。

    「可你想過沒有,你這是破壞別人家庭,很不道德!」鍾奕銘擺出政治老師臉孔,先占領道德制高點,然後再循循善誘,挽救「失足」少女。

    梅朵看著他,怎麼看怎麼覺得他像個披著畫皮的怪物,外表帥氣精緻、無懈可擊,裡面卻是個青面獠牙的魔鬼,有一種無法言傳的邪惡,冒著森森的冷氣透出來,讓周圍的人感覺到陣陣寒意。

    「杜先生有個女兒,你知道吧,我曾經是他女兒的家教!」梅朵重重把家教兩個字說的很清楚。跟這個人在一起真是白白拉低自己的智商,什麼都得跟他解釋的很明白才行,不然他就自己腦補,梅朵想,他一準是地溝油吃多了,把腦袋給吃壞了。

    作者有話要說:  劇場版

    小鍾(寬寬麵條淚):親媽,你別這樣啊,親媽,人家很含蓄的。

    顏老師:從你開始,我準備當個後媽。

    童鞋們,繼續給力的花花評評砸過來吧。

    ☆、第 15 章

    鍾奕銘的表情未見輕鬆:「我不關心他是什麼身份,很顯然他現在對你動機不純。」杜維之看梅朵的那種目光他很熟悉,那絕對是男人看女人的目光,而不是僱主看著女兒的家教,掩飾的再好,也帶著貪婪的欲望。

    「你有什麼立場來管我的事?」梅朵不樂意了,自己都跟他說了實話,他還是不依不饒,非讓她承認破壞別人家庭不可,也或者在他眼裡,她所有的辯解都是徒勞的,他已經給她的品行定了性。

    「徐天朔是我姑父,我一向很敬重他的人品,你父母不在身邊,他是你半個監護人,如今他不在雁京,我有義務替他監督你。」鍾奕銘強詞奪理的時候都能把話說得理直氣壯。

    「你敬重他,當初怎麼還會懷疑他?這不是自相矛盾嗎?」梅朵很尖銳的抓住這一點。鍾奕銘見她目光逼視自己,只得吐了口氣:「那件事是我武斷了,我沒有調查清楚,不是已經跟你道過歉了。」

    「你總是這樣,不問青紅皂白就給我亂加罪名,明明是可以解釋清楚的事情,非要拐彎抹角讓人不痛快。」梅朵覺得他有時簡直不可理喻。

    鍾奕銘卻不覺得事情如她想像那麼簡單,搖了搖頭:「今天這件事性質不一樣,杜維之這種情況,其實你只要想一想,不難想像,他和妻子已經結婚十二年,早就進入平淡期,而你……」

    他似乎在斟酌用詞,梅朵凝望著他,他才又繼續道:「你對他來說,新鮮可愛,又這麼漂亮,而且很……」

    他又頓了頓,才想起一個妥當的詞:「很安全,不會對他造成實質性影響,你迫切的需要物質,而他可以提供你想要的一切,所以他才會約你出來……」

    「我迫切的需要物質?你是這麼想的?」梅朵不滿的打斷他,語氣很是激動。鍾奕銘雖然察覺到她的情緒波動,仍是艱難的點了點頭。

    梅朵的心被狠狠一擊,他又傷她了。

    她哪裡會想到,一個陷入嫉妒中的男人是不講道理的,能想到任何理由發難,喃喃自語:「好吧,隨便你怎麼想,反正與我無關,我的確很需要錢,我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我沒偷沒搶……」

    「好了,梅朵,你不用自責,你還小,經歷的事情太少,不知道世道險惡,很容易被那些已婚男人一時的花言巧語迷惑,你從縣城考上雁大美院不容易,要珍惜自己的前途。」鍾奕銘覺得自己這番話發自肺腑,堪稱金玉良言,她就算聽不進去也不會再誤解自己的好意。

    「那你想讓我怎麼做?」梅朵此時已經逐漸平靜下來,不再像剛才那麼激動,斜了鍾奕銘一眼。

    「辭了他家的工作,勤工儉學有的是地方。」鍾奕銘篤定的說,他早就想好了,不能讓梅朵繼續再跟杜維之有任何接觸,辭職是最妥當的辦法,要是杜維之繼續糾纏梅朵,他就出面警告對方。

    至於他有沒有那個立場,不是他考慮的範疇,他此時腦袋裡只有一根筋在發揮作用,那就是,不許她和杜維之再來往。

    梅朵瞥他一眼,見他一副指點江山的高姿態,很想當場掐死他,故意沒有把自己已經被杜太太解僱的事告訴他,卻是冷哼一聲:「你說的倒容易,一時半會我去哪裡找那麼合適的工作,薪水高、僱主和氣不挑剔。」

    「我有一個提議。」鍾奕銘的視線落在梅朵臉上。之前他一直有個懸而不決的念頭在腦海里盤亘,始終不敢往深里想,此時話到嘴邊反而平靜了,可以坦然的說出來。

    「什麼?」梅朵不解的看著他,想聽聽他又要發表何種奇談怪論。

    「我來資助你,這樣的話,你可以不必每天晚上都出去打工,可以多用點心思在學業上,而你媽媽也不必再像現在這樣辛苦。」

    鍾奕銘說這話的時候,腦子裡一直在想,這樣安排,應該不會讓別的男人再有接近她的機會了。

    梅朵的臉色在瞬間變了,白皙的小臉先是紅到耳根,緊接著有一種奇怪的笑意浮現在她臉上,讓她的表情看起來很複雜。鍾奕銘不知道她聽了自己的提議會是這種反應,一時間捉摸不透她。

    「你的意思是,你給我錢用……你想讓我回報給你什麼?你那時說過,寰宇不是慈善機構,你也不是善長仁翁。」梅朵一字一句咄咄逼人。

    鍾奕銘眉頭一擰,知道她是誤會了自己,可也奇怪,他跟她較上勁了,不想解釋,甚至表情沒有絲毫波動:「你不用回報什麼給我,我自願意資助你,一直到你大學畢業,學費和生活費全由我出,你想讀研也行。」

    梅朵冷笑起來,像看一個怪物:「何必說的那麼動聽,資助?哼,說包養會讓你這樣的精英階層、高幹子弟覺得跌份兒是不是?」真想一拳飛過去,打他個鼻塌嘴歪,看看他這張英俊的臉還怎麼出去見人。

    鍾奕銘無視她挖苦的話,直視她眼睛:「不必仇富,身份不同的確是客觀存在,人不能選擇自己的身份,卻可以選擇不同的人生道路。」

    在大道理上,鍾奕銘一貫喜歡跟人死磕,所以很多人背後說他固執不是沒有道理,本質上講,他是個原則性很強的人,在某些時候會顯得不近人情。

    「我的人生道路就是不能去當個破壞別人家庭的小三兒,卻要給你這樣的人當包養的玩物?鍾奕銘,你的智商很高,情商真是不敢恭維,誰能忍受你,真得有修女獻身上帝的精神。」梅朵挖苦起人來也不是善茬兒。

    「注意你的用詞,我沒說我要包養你,是你自己想歪了。」公眾場所,以鍾奕銘的修養,即便心裡不痛快,也會壓抑著情緒。這丫頭腦袋太不開竅了,簡直要氣死他。

    梅朵狡獪的觀察他表情的變化,猜測他忽然生氣的原因,有心要試探試探他:「好吧,我想歪了,你是發了善心要資助貧困學生,可我不覺得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接受你的幫助,會對我的名聲有好處。」

    「這你不用擔心,我會把一切都安排妥當,只要你不說,沒人會知道。」鍾奕銘以為她只是擔心背負被人包養的惡名,按捺住心中的狂喜,提醒她這種擔心是多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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