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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02:32:34 作者: 小文旦
    「他不知他如何與柯瑞合謀,沒有告訴你實情。」

    「對不起,我利用了你的愧疚。」他這裡空了一個位置,不是腎臟,是心裡有一個叫紀喬的人跑了,很空很空。

    紀喬僵硬地抬頭,對上裴多律的視線,耳朵尖銳地刺痛了一下,好像有什麼話語在他耳廓里激盪旋轉,嘴唇顫了下:「我該怎麼相信你?你說沒有就沒有,你腹部的疤怎麼來的?」

    這是裴多律新編造的謊言嗎?因為身份被戳穿,所以結束了,他要抽身了,不需要他補腎了?

    裴多律按了一下副駕前的儲物盒,掉出一份牛皮紙袋:「這是我上次的體檢報告。」

    「因為我心虛,所以不讓你跟著去。」

    紀喬在漂漂浮浮的話中終於抓到了有力證據,幾乎是搶過了那份報告,沒有耐心繞開上面的繩子,撕開後將裡面的紙倒了出來。

    紙片掉在了真皮椅上,紀喬發瘋似的刨開,終於拿起腎臟B超的一頁。

    雙腎健康,未見病變。

    啪、啪,眼淚大顆大顆砸在了薄薄一張紙上。

    紀喬俯下身,將紙頁按在了臉上,崩潰了一般。

    他惶恐、他擔憂了五年的事情,在噩夢裡連番上演的事情,原來是子虛烏有。填滿憂慮的心臟驟然被挖空了倒塌了,不知該重新填進什麼好。

    「你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騙我嗚嗚嗚嗚……」

    「對不起。」裴多律好像只會道歉。

    他恨過紀喬不傷心,可是他這麼傷心,這麼真切的傷心,還被自己罵「貓哭耗子」。

    他忽然不明白,自己是怎麼在紀喬哭過一回後,還能心安理得地騙下去。鬼迷心竅了,明明最初最初,他簽下手術同意書,是不想讓紀喬掉一滴淚。

    在說了很多對不起後,裴多律終於會說:「我以為,補腎能讓你留下來。」

    「我還喜歡你,我想跟你在一起。」

    「可你是裴多律,你不是裴正。」紀喬哭著想去擰門把手,可是摸來摸去都沒摸到豪車的門把手設計在哪,不由得哭得更大聲了。

    有錢的裴多律連車都在欺負他,他不要跟叫裴多律的人結婚。

    裴正不是這樣的,裴正連考慮他的告白都不會超過半天,會連夜趕到他家樓下,告訴他結果,「怕過夜太長」。

    裴正不會整整瞞了他十四天零七個小時。

    他不相信裴多律說的話,讓裴正跟他說話。

    他嗚嗚地說出這句泣不成聲的話,裴多律臉色頓時失去血色。

    大抵情人最怕「面目全非」四個字。

    裴多律不知道自己走到今天,還剩下多少「裴正」的特質。

    他打壓集團里的舊勢力不擇手段,他連恩師都敢辜負,他讓紀喬在他面前哭了兩次。

    紀喬只愛過去的裴正。

    裴多律偷借的光,摧心剖肝地還。

    「你開門,放我下去。」紀喬哭得鬢邊的頭髮都濕透,他必須找個地方,送外賣也好,跑步也好,將一身的力氣發泄出去。

    裴多律沒有動作。

    他很冷靜地說:「我們約了保險公司明天上門。」

    他把籌碼全推出去了,桌面上空蕩蕩。

    沒有補腎,沒有保單,沒有裴正好顏色。

    他手段卑劣,面目可憎。

    紀喬沒了聲,結束了,等保險公司離開,一切都結束了,沒有保單束縛的婚姻,像無根之木,像容易枯萎的虎皮蘭。

    裴多律發動汽車,紀喬默認了回家的路線。

    家裡依然是早上出門的樣子,如今卻哪哪都刺眼。

    三歲小孩用小玩具房子過家家,裴總也委曲求全地找個小房子跟他過家家。

    當初被柯瑞打壓的窮小子,搖身一變權勢滔天,第一件事就是拿紀喬耍著逗逗。

    紀喬往前走了一步,踢到了一箱酒。

    裴多律下意識解釋:「是蔣平風送的,不是我要喝。」

    蔣平風不顧他不能喝酒的設定,非要送一箱低度紅酒過來。

    紀喬低頭看了一眼,忽然一陣火上來,他說這不能喝那不能吃,而實際上的裴多律在外面應酬哪有不喝的,滿桌白酒,觥籌交錯,回家還要騙笨蛋,捏著鼻子吃沒滋沒味的東西。

    從始至終,傻傻的找老中醫的只有他。

    以為笨蛋好騙就不會發瘋嗎?

    「這酒挺好的。」紀喬從木箱裡抽出一支紅酒,鬆手砸在地上。

    啪啦!

    巨大刺耳的聲響,炸裂的紅色酒花開了一朵又一朵。

    五年的擔憂像是剪破口子的氣球,全是膨脹的沒用的空氣,高高懸浮在五臟六腑內衝撞,必須要發泄出來。

    淨是沒用的擔心!沒有人需要他的擔憂!全是一廂情願地補腎,裴多律還問跳樑小丑有沒有私心。

    紀喬砸了酒,又把他傾盡所有重金復購的補腎東西一股腦找了出來,扔到裴多律腳下。

    直到把客廳弄得一地狼藉,他終於冷靜下來,抹了把臉,啞著聲音道:「抱歉,酒我會賠的。」

    嘭。

    他甩上門進了房間,落了保險。

    裴多律站在原地良久,褲腳都被紅酒打濕,灰色變成了深色,他看著紀喬發泄,只有在一片玻璃高高濺起往紀喬身上的時候,伸手擋了一下。

    等紀喬進了屋,他僵硬地取了掃帚和簸箕,將地上的碎片掃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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