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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02:32:34 作者: 小文旦
紀喬暗暗惱得要命,因為裴正在他面前總是端方矜重,有條不紊,不會像自己一樣約會遲到跑得面紅耳赤。他聽說衝刺時的男人荷爾蒙爆發特別野性帥氣,就惦記上了,他想站在終點看裴正沖向他,想看淌著汗水眼裡只有自己的裴正。
紀喬連怎麼一邊讓裴正靠著他,一邊擰礦泉水瓶蓋兒都想好了。
這活兒可不能讓其他人做。
裴正說:「下一次。」
結果大三沒有,大四也沒有。
他們分手了,裴正也沒有了健康的身體。
等等!身體……只有一個腎不能劇烈運動!
紀喬剛拿著一瓶水從小賣部出來,一個激靈,急得腦門冒汗,拔腿就跑,大聲喊道:「不要追!裴正!你別追了!」
紀喬鞋底快磨出火星子了,他跑得相當快,竟然還不如裴正。
上天眷顧,有人攔住了三輪車要賣報廢的電器。
「熱水器,四塊錢。」
「這麼大一傢伙就四塊?」
「你這玩意兒我弄回去還得拆,你自己看賣不賣。」
「拿去拿去。」
裴多律仗著腿長的優勢,不斷縮短距離,老大爺一回頭發現一個精英模樣的男人追著他跑,也很震驚,懷疑自己把他的豪車蹭了。
「你好。」裴多律調整了下呼吸,平穩而禮貌道,「我先生賣廢品時不小心摻進了一份文件,我能贖回來嗎?」
老大爺納悶地回想,好像剛才沒從豪宅區收廢品啊。
裴多律提醒:「二十出頭,很白很好看。」
老大爺「哦」了一聲,眯著眼睛打量裴多律,不是,你小子一副資產過億的樣子,怎麼讓媳婦窩在老破小,幾毛錢的快遞盒也攢著賣?那快遞盒都爛得要命,擺明東西不貴發貨糊弄。
演的吧。
裴多律皺了下眉,雖然事實上他們還沒領證,但隨便一個路人都懷疑是什麼意思?
「別追了……」紀喬的聲音隱隱傳來,裴多律眸色一深。
怎麼,後悔?
大爺耳朵靈著呢,這下子似乎是相信了,粗糙的手指一指頂上那堆廢紙:「喏,就那一打。」
裴多律一眼就看見了夾在其中的一個牛皮紙袋,他個高腿長,一伸手,便抽了出來。
「謝謝。」裴多律伸手摸下口袋,微微一愣,才想起錢夾在外套里。
大爺一看後面的紀喬抱著外套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道:「幾張紙,你大爺還能要錢啊。」
說著,他騎上電動三輪,重新按了喇叭按鈕,簌簌開走了。
裴多律站在原地,手指捏住文件袋的繩子,繞了幾圈,解開封口,取出薄薄兩張紙的保單。
上回天黑沒仔細看,裴多律垂眸,清冷的目光落在白紙黑字上,指腹一捻,揭開下一張,右下角規規矩矩簽著紀喬的名字,一筆一划,認真得像在結婚協議書上簽名。
裴多律捏著這兩張紙,久久收不回目光。
紀喬買這份保險時在想什麼?自己跑這一路又在想什麼?
其實追的時候反而什麼都沒想,他只知道要追上,而他能追上。
停下來,才需要思考,且往往並不如奔跑的時候愉快。
紀喬滿頭大汗地趕過來,天氣又熱,臉蛋被曬得紅撲撲,他剎住腳步,先焦急地上下打量裴正,擔心他哪裡不舒服,眼神在唇色上看了又看。
唇色正常,鬢角濕透。
一句句關心堵在喉嚨里,怕說出來戳了裴正的痛處,畢竟成年男子誰也不想被當成病號一樣囑咐「下次別跑那麼快」。
紀喬糾結得眉毛輕擰,勉強找了句差不多的,道:「沒必要追。」
他擰開瓶蓋遞給裴正:「喝點水。」
裴正麵皮一冷,仿佛怕紀喬把水倒在保單上一樣,手腕一動避開。
到現在了,他不會給紀喬反悔的機會。
裴多律將保單塞回紙袋,動作利落,像收保密級別的投標書一樣熟練。
紀喬後知後覺裴正站在這裡看了許久保單,是不是在評估真假?上面一項一項弱智但確實有點法律效力的條款,在他看來一定很可笑吧?
紀喬臉紅得像番茄,他發誓他投保的時候,從沒想過同性婚姻會合法,也沒想二十年內讓裴正知道。他計劃過個二三十年,他和裴正都有了白頭髮,他才可以把這份保單拿出來,推脫是年輕的荒唐,像開了一瓶窖藏二十年的好酒。
原來他們沒有什麼二十年,一年都沒有。
裴多律看了眼錶盤:「民政局下午兩點上班。」
紀喬陡然睜大了眼睛,他以為裴多律至少還會多考慮一下,這麼著急資金流嗎?
他小心翼翼地詢問:「很著急還貸嗎?我——」還有一些錢。
裴多律瞥他一眼:「你不急?」
紀喬:「我急。」
裴多律:「回家拿戶口本。」
紀喬跟上裴正往回走的步伐,「要不要喝水?」
裴多律:「你自己喝。」
「哦。」紀喬灌了一大口,早知道不買貴的礦泉水。
兩人回到車邊,裴多律拉開車門,看著滿頭大汗的紀喬,道:「我不是讓你在車上等。」
紀喬眼珠子一轉:「我著急嘛。」
裴多律沒在說什麼,原路驅車返回,又回到紀喬住的小區,他來時就想問了:「你就住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