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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當她看見猶如風中之燭的穆琳，看見過去那個活潑的少女變成了今天垂暮瘦削得令人顫慄的老太婆，她再也沒有怨恨了，而是心生可憐，甚至恨自己今天竟然故意把自己打扮得神采飛揚來刺激她的神經。

    當然，穆琳驟然看見秦雅代依然美麗大方的樣子，內心震驚不已。在她思想中，秦雅代是一個精神分裂的瘋子，經過那麼多挫折和苦難，一定會變得無比的蒼老和潦倒，但是，現在她看起來猶如養尊處優的貴婦，甚至歲月也不在她的臉上留下多少痕跡，只是稍微的有幾條皺紋和斑白的頭髮而已。

    她，真是永遠都比不上秦雅代，在她面前，自己永遠都是那個遜色的醜小鴨，過去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

    不過，現在她已經不在乎了！而且，她還親手的摧毀了秦雅代的美麗，是個罪人，現在只想乞求她能原諒自己，然後好放下一切心結到另外一個世界去。

    「穆琳----」秦雅代最先叫喚她，望著她的目光依然如當年那樣，充滿了友情的溫情和關懷，使她的眼圈一紅，幾乎都想要跪在她面前了。

    「雅代，對不起。」她的聲音顫慄著說，低垂著頭，「你打我，罵我吧，我曾經是那麼醜惡的人。」

    「穆琳----」秦雅代拉起穆琳那瘦如枯枝的手，淡笑著說，「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我們依然還是朋友。」

    「朋友？你還當我是朋友？」穆琳目光無比的激動地望著秦雅代問。

    「當然，你一直都是我的朋友。還記得我們在部隊裡初初認識的情景嗎？那時候，你拉著初入部隊而無比生澀和彷徨的我說，『以後，我們就是好朋友了，好嗎？』，我永遠都記得你手心的溫暖曾經給了我多少鼓勵和力量，永遠記得你那句話。」秦雅代拉緊她的手說，「雖然，以前你傷害了我，但是，那時候我又何嘗不是傷害著你呢？明明知道你也很愛天龍，卻在你耳邊不斷地說自己和天龍的戀愛甜蜜事，讓你的身心受到煎熬。如果說你有錯，那應該就是我自己錯在先了。」秦雅代柔柔的說。

    「是我小心眼，是我一直妒忌著你。」穆琳哽咽著說，「那時候，我每次聽見你在說你們之間的戀愛事，我就在心裡暗暗詛咒你們快點分手，甚至有時候希望你能被毀容或者死，而你卻一直都對我很好，嗚嗚……」

    「呵呵，我知道，你那些詛咒都不過是你因為妒忌而呈一時之快的，並不是真心的，你依然對我很好。」秦雅代伸出手摟著穆琳那瘦削的肩膀，抿嘴說，「我們都已經二十多年沒見了，就不要提過去的事情了，好好的相聚一下，好嗎？」

    穆琳抽泣著點點頭。

    她本來是做著讓秦雅代責罵甚至抽打的準備的，但是，秦雅代的表現卻出乎她的意外，不但不責罵她，反而依然像個朋友般對待她，讓她的心更加的自責不已，羞愧得現在就想一頭撞死算了。

    兩人坐了下來，秦無霜上前為她們各自泡了杯茶，然後和邢飛離開，留下她們單獨兩人。

    邢飛緊緊地握著秦無霜的手，感激地說：「沒想到你媽那麼大度。」

    「那當然，她可是我媽。」秦無霜仰著臉笑著說，「放過別人，也就是放過自己。我現在總算是明白了這句話了。」

    「謝謝。」邢飛低頭捧起了她的臉，炙熱的唇印在她的唇上，無比的纏綿，仿佛要把自己所有的深情都傾注了進去。

    他發誓，他一定好好的愛她，好好的對待秦雅代！

    秦無霜感覺到他內心的激盪，也報以他最大的深情和激情……

    陽光很好，暖暖地照在他們的身上，不過，他們的心更加的暖。

    大樹下。

    秦雅代和穆琳一邊喝茶，一邊若無其事地聊著些無關緊要的話，大家誰都不想觸及當初那個疤痕了，就當它不存在了。

    「你的女兒長得很好，而且也和你很像，剛開始見到她的時候，我還以為見到了你。」穆琳說。

    「呵呵，你的兒子也長得很好呢，和天龍年輕的時候一模一樣。」秦雅代笑著說。

    「我的兒子最終還是和你的女兒走在一起，或許，一切都是宿命吧。」穆琳苦笑著說，「我真的做夢都沒有想到。」

    「我也沒有想到，呵呵，不過，他們兩人站在一起還真是相配。還記得以前我們曾經說過，如果大家有孩子了，而又都是異性的話，就讓他們結成娃娃親，現在，我們總算可以了了這個心愿。」秦雅代笑著說。

    「如果能在我有生之年看見他們結婚生子就好了。」穆琳忽然的說。

    「這個……」秦雅代明白她的意思，但是，她也知道自己女兒現在的德性，根本就不會結婚，而且，她的男人很多，如果讓穆琳知道，那估計會立刻吐血而死吧。

    「雅代，難道你不肯嗎？」穆琳哀求道，「就讓他們好好的在一起吧，你願意怎樣對我都無所謂。」

    「這不是我肯不肯的問題，你也知道，在她成長的過程中，我並沒有盡多大的責任，所以，也沒有資格對她的愛情婚姻指手畫腳，我固然願意她和你兒子結婚，但是，對於她來說，現在還不是時候。」秦雅代隱晦地說。

    「他們的年紀都已經不小了，而且相愛著，為什麼就不是時候結婚呢？」穆琳焦急地問。

    「這個……你還是問他們吧，我無法幫你回答。」秦雅代遲疑著說。

    「好的。只要你不反對就好了。」穆琳望著秦雅代，忽然又說，「雅代，我還有一件事想求你的，不知道你能不能答應。」

    「什麼事？」秦雅代問。

    「是有關天龍的，他一直都還愛著你，想著你，等我離世之後，你們能不能在一起？」穆琳問。

    秦雅代那掛著淡笑的臉微微一怔，沉吟一下說，「如果他真正的愛我，當初就不會那麼怯弱的讓我離開軍隊，而和你結婚。我現在已經不需要他那種淺薄的愛了。」

    「不，雅代。當初你出事後，他是想陪伴在你身邊，告訴你他是依然愛你的，但是被白……不是，被人囚住了，不讓他見你，而且我還故意給他喝很多酒，趁他酒醉的時候和他上了床，從而懷上了小飛逼婚的。一切都不是他的錯，而是我的錯！」穆琳痛苦的說，「是我摧毀了你的愛情和人生的，對不起，對不起……」

    秦雅代怔怔地聽著，那強制寧靜的心cháo掀起了波濤，胸口微微顫慄起伏：原來，天龍當初並沒有離棄自己，原來，他只是身不由己的，自己的一直怨恨都是錯誤的！

    「雅代，一切都不關他的事，真的。」穆琳緊緊抓住她的手說，「是我自私的霸占著他，他本來就應該是你的，現在我要死了，我希望你們能幸福的度過最後的日子。」

    「我們還能有幸福嗎？」秦雅代有點茫然的喃喃自語道。

    「能。全天下，除了我這樣的卑鄙小人沒有資格得到幸福之外，你們都有資格幸福的。」穆琳望著她說，「我回去就和他離婚。」

    「不必要，穆琳，真的不必要，他會一直都是你丈夫的。」秦雅代慌忙的說。

    「不是，他一直都應該屬於你的。你知道嗎？這二十多年來，你的照片從來都沒有離開過他的貼身之物，每天晚上，他都要偷偷的看幾眼你的照片，對著你的照片自言自語一陣才能去睡覺。」穆琳說，「他是那麼的愛你，而你應該也還愛著他，你們也不必要顧忌我這個將死的人了，我死後，也一定會在上天保佑你們，祝福你們的，真的。」

    「謝謝你。」秦雅代此時心有語言萬千，卻不知道該如何表達。她此時腦海里只有一個極其激動的思想在激盪著：天龍原來是這麼愛我的！

    「雅代----」穆琳拉著她的手，「以後，天龍和小飛就交給你了！」

    「我……穆琳……」秦雅代遲疑著說，「我不知道還能不能和天龍回到過去，你還是好好的活著照顧他們吧。」

    「呵呵，我也想好好的活著，但是，我的懲罰已經到來了。」穆琳笑著，忽然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然後跪在秦雅代的面前。

    秦雅代慌了，急忙想要扶起她，但是被她堅決的搖頭拒絕了。

    穆琳伏地超她重重地磕了三個頭，目光出乎意料的平和說：「雅代，這三個頭是我一直都想向你請罪求的，我摧毀了你的人生和愛情，你受之無愧。另外，我還求你能好好的照顧天龍和小飛，請求你和天龍能幸福走到老。」

    秦雅代眼裡的淚水一下子如湧泉般涌了上來，她蹲下來，抱著穆琳的脖子，哽咽著說：「我不怪你，我真的不怪你，你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