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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2:57:12 作者: 山中君
    葉汝真:「……」

    張媽:「……」

    院子裡的人:「……」

    小女孩們嘰嘰喳喳議論。

    「姑爺也穿耳洞嗎?」

    「他好像不是姑爺了吧?」

    「小姐不是把他休掉了嗎?」

    「是啊小姐不是不要他了嗎?都不讓他來我們家住了。」

    葉汝真臉色僵硬,把這群小倒霉蛋趕回屋子裡去。

    張媽已經手起針落,風承熙耳墜上多了一道打結的紅線,還沁出一顆殷紅的血珠。

    這血珠襯著他蒼白的臉色,顯得猶為淒艷。

    他起身望著葉汝真,兩人耳墜上各自帶著一滴血,像是在照鏡子。

    「真的會疼啊。」他輕聲道。

    葉汝真覺得自己穿耳洞已經夠莫名其妙了,他穿簡直是腦子有毛病。

    但鑑於風承熙有毛病的事情也不止一件兩件了,且葉汝真是已經從他的世界裡滾出來的人,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告訴他:「若是現在把絲線扯掉,這個小傷口可以很快癒合的。」

    這樣就不會留下耳洞了。

    「我不會讓你一個人疼,我們都疼過,這樣我就不欠你的了。」

    他的聲音與神情都太悲涼了,葉汝真忍不住道:「陛下從來都不欠我什麼。我要做什麼都是我自己的事。」

    「不是我讓你穿耳洞,你會穿這個耳洞嗎?」

    葉汝真微微頓住,但也只是頓了一下下,順口就答:「會。」

    風承熙再一次盯住她,像是要用眼神把她擰碎。

    葉汝真跪下,行叩拜大禮,俯首在地:「草民恭送陛下,願陛下壯志得酬,江山永固。」

    頭頂久久沒有聲音,視野里只有滿地落葉,以及垂在落葉上的一截衣擺。

    上繡海水雲崖紋樣,輝煌奪目。

    風承熙轉身往外走,衣擺輕輕一動,從她的視野里消失。

    葉汝真沒有抬頭。

    頭腦有點昏沉,心上像是墜著巨大的鐵塊,梗在胸膛,又冷又硬。

    她不知道自己會這麼難受,明明早就權衡過,這就是她的選擇。

    下一瞬有腳步聲來到她身邊,她整個人騰空而起,兩名隨從一左一右把她架了起來。

    葉汝真完全來不及反應,門外尚是百姓的歡呼,她就那麼被扔進了皇帝的馬車當中。

    車簾放下,馬車駛動,車廂內精雅奢華,完全是帝王儀制,風承熙安坐其上,面無表情。

    「陛下!」葉汝真好半晌才回過神,「這是要幹什麼?!」

    風承熙沒有看她,直視前方,仿佛在對著一團空氣說話:「我們說過的,福禍與共,定不相負。」

    「!」葉汝真,「你不是都讓我滾了嗎?」

    「是啊,我真想讓你滾得遠遠的,再也不要出現在我的面前。」

    風承熙的視線終於落在她身上,只看一眼,眸子裡便有濃烈的痛苦之色,「為什麼我就是脫不開你?為什麼你無處不在?」

    葉汝真:「……」

    講講道理行不行?我老老實實在家,是你衝進來的!

    但風承熙的神情不大對,葉汝真沒辦法跟他據理力爭,只覺得腦袋裡一團亂麻,一切不是該了結了嗎?為什麼又亂成這樣了?

    事情重新變成一團糟,但奇怪地,方才梗在胸膛里的大鐵塊消失了,她的心重新熱氣騰騰地跳動,帶著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惱火。

    她不知道風承熙帶上她是幹嘛的。

    雖然同處一輛馬車,但他很少理她,沿路一直有文書雪片般飛來,他低頭處理公文,她百無聊賴發呆。

    葉汝真嚴重懷疑他可能是覺得馬車上少一件擺設,所以把她拿過來充用。

    每逢在驛站休息時,兩人會在一處吃飯。

    從前吃飯的時候,風承熙總有說不完的話,現在卻好像是學會了食不言寢不語的聖人言,飯桌上一片寂靜。

    鄭碩從車隊裡離開過兩天時間,再次出現的時候帶來了葉汝真常用的被褥與枕頭,還有白氏的信。

    風承熙一定給了白氏十分冠冕堂皇的理由,白氏信裡面竟然沒有焦急擔憂,只叮囑葉汝真路上小心,等她把鋪子打點好也會來京城。

    蕭宏隨隊護送,一直送到了蜀中邊界。

    臨別之時,君臣二人把酒贈別。

    風承熙道:「有件事,朕一直沒有問老將軍。」

    蕭宏:「陛下儘管吩咐,老臣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若是朕那日在瑞王府沒有出手,老將軍還要裝病多久?」

    「老臣會一直病著,直到病死。」

    「那樣的話,即便姜鳳聲叛亂,老將軍也不會帶兵勤王了?」

    「陛下還記得先帝教臣練的那四個字嗎?」蕭宏道,「先帝告訴老臣,忠君報國,不是先忠君,然後報國,而是忠君乃是為了報國。」

    老將軍鬚髮花白,但整個人宛如千錘百鍊的鋼槍,腰杆筆直,目光炯炯,「若陛下沒有手段破蜀中這場亂局,老臣即便前去勤王,也不過是空將十萬蜀中男兒葬送在京城而已。蜀軍是大央的蜀軍,有本事穩住大央的人,才是蜀軍的主人。」

    「那朕現在算是蜀軍的主人了嗎?」

    蕭宏單膝跪地。

    在他的身後,所有護送的兵士齊刷刷跪了一地,秋日長風之中,只聞整齊一片的鎧甲摩擦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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