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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2:57:12 作者: 山中君
但這女子卻像是抓住了救命稻一般,撲到崔復面前跪下,死死抓住崔復的衣擺。
「天使大人在上,請救救蕭家,救救我侄兒,救救我爹爹!他們活不了了,有人要害他們,想要他們的命!」
前廳太守的長子傅森過來,喝斥道:「你們怎麼辦事的?快把少夫人扶回去!」
後院追過來的下人也到了,七手八腳把女子拉走,女子哭嚎掙扎,口裡直嚷救命。
忽然間,女子的身體抽搐起來,四腳痙攣,口吐白沫。
旁邊的僕婦顯然早有經驗,拿木棍橫塞在女子的口中,按住她的手腳以防她傷人傷己。
葉汝真剎那間知道她是誰了。
她是蜀軍右將軍蕭宏的女兒,太守的長媳,蕭月。
太守傅振生與蕭宏是幾十年的好友,早年便結成了兒女親家。
也許是蕭宏手上的殺孽太重,蕭家子孫身上都有這種怪病,好在傅家並未嫌棄,依舊將蕭月娶過門,好生照料。
蕭月據說膝下並無所出,也很少出來露面,葉汝真只知道她有病,卻不知道她已經病得這麼嚴重了。
傅森向客人們賠罪,請客人們入席。
風承熙八爪魚似地扒拉在葉汝真身上,葉汝真便以他喝多了為由,先行回家。
文鵑幫著葉汝真扶風承熙上馬車。
上了馬車之後,風承熙立即坐正來,喚住準備下車的文鵑:「文姐姐請留步,我有事想請教。」
白氏已經告訴了文鵑,郗明德並非姑爺,而是皇帝密使,文鵑立即上了馬車,「請大人直管吩咐。」
風承熙想問的是蕭月的事。
葉汝真也好奇:「我原以為傅少夫人只和懷英一樣是癇症,怎麼瞧著神智竟也不清楚?」
文鵑道:「這位少夫人好像是蕭家的事情鬧出來之後,太守府里大夫就進出得十分頻繁了,想來本身就有點毛病,再被事情一激便惡化了吧?」
葉汝真皺眉:「懷英那事是真的嗎?」
「咳,」風承熙低咳了一聲,「懷英是誰?」
右將軍蕭宏一生征戰沙場,三個兒子悉數戰死,除了留下一個女兒,還有一個孫子。
這獨孫便是蕭懷英。
蕭懷英自小生得單薄,又有癇症,手不能提槍,讀了書也沒法趕考,便一直閒居在家。
蕭懷英的母親寧氏倒是個厲害婦人,手底下開著蜀中最大的布莊,每年的蜀錦上貢都是從她家的選出。
既有蕭宏的臉面,又因著和太守府沾親帶故,蕭懷英便在織造署領了個織造提調的差事。
葉汝真離開蜀中去京城之前,就聽說寧氏的蜀錦鋪子好像出了點什麼問題,做出來的蜀錦成色不佳,被織造署的監管太監打了回來。
不過葉汝真一直當這是流言,畢竟寧氏的蜀錦有多年的口碑,即使有一兩批貨不夠好,拿回來重做便是了。
「少爺有所不知,蕭家那少爺而今已是聲名狼藉,不知傳出多少腌臢事來,他們不單自家的蜀錦不好,還打壓同行,欺行霸市的事就不說了,他不是一直病病歪歪麼?以前人們都說蕭將軍殺孽重,所以子孫福薄,可原來啊,他是……」
文鵑說到這裡頓了一下,壓低了一點聲音,「……他是與諸多女伎有染,掏空了身子。」
葉汝真震驚:「這不可能!他去樂坊連酒都不喝的,看看歌舞就回了。」
「所以咱們都是被他騙了,他在樂坊里規規矩矩的,回家便派人把女伎暗暗帶過來,兩個月前悅香樓的宛宛姑娘不小心說漏了嘴,大傢伙才知道。」
文鵑說著嘆了口氣,「世上的事,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虧得少爺在蜀中時還與他交好。想當初他母親還想把小姐許給他,我就說呢,他們家好歹有軍功在身,實打實的上等人家,若不是有什麼毛病,怎麼會求到咱們這種商戶人家來?當初還只以為他是身子骨不大好,沒想到這人是身子和心肝一起都壞掉了。
還有,少爺可能不知道,老夫人帶著小姐去京城的時候,小姐特意還上門辭行,結果怎麼著?人家根本連門都沒開,只說一句身體不適就把人打發了。人還沒走,茶就涼,可見真是天性涼薄。」
文鵑顯然是對蕭懷英存了一大肚子怨氣,一口氣發泄完了,方繼續告訴兩人,眼下哪怕是有太守相幫,蕭家的真面目也是捂不住了,差不多是人盡皆知,都說蕭懷英早晚要下獄。
蕭月大約便是因著這件事才受了刺激,病情加劇。
「但說實話,太守大人也算是仁至義盡了,蕭懷英都惡名昭著了,太守大人還按著不發落呢。」
文鵑把自己知道的說了,下車之際,道,「郗大人要查,只要把蕭懷英送進大牢,然後把蕭家查個底朝天,一準能查清楚。」
文鵑並非愛擺弄口舌之輩,連她都這樣說,顯然是罪證確鑿。
可在葉汝真的印象中,蕭懷英文文弱弱的,眼神卻甚是清明疏朗。
雖說因為男女之分,未能深交,但白氏和寧氏是同一種人,惺惺相惜,連同後輩也時常見面,在葉汝真心裡,蕭懷英就像是半個兄弟。
「文鵑有一句話說得很對,知人知面不知心,世上多得是鬼蜮小人,卻披著道貌岸然的君子皮。」
風承熙開口道,「你也莫要難過,為那樣的人難過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