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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2:57:12 作者: 山中君
    「……」葉汝真心說可不是?她都沒吃飽。

    風承熙喝完茶都沒有要走的意思, 起身在牢房裡轉悠。

    牢房統共就這麼點大,他卻是轉了有小半個時辰,最後停在那一排晾著的綿紙上, 問:「這是什麼?」

    葉汝真:「胭脂。」

    「朕從前見的胭脂都是盛在小盒裡的, 這個怎麼一張一張的?

    「這是紙胭脂,陛下說的那個是胭脂膏。

    「朕喜歡胭脂膏,盛在盒子裡,戴在身上方便。」

    「……」葉汝真沒接茬。

    風承熙捏起一張聞了聞,「香真是香。也不枉費葉卿採花那般辛苦。」

    這句話里含著掩不住的笑意。

    葉汝真臉上有點作燒。

    風承熙咳了一聲,收住笑容, 道:「葉卿好興致,坐牢還有心思做胭脂。」

    葉汝真:「反正閒著也是閒著。」

    風承熙驟然回身,看著葉汝真:「做來給誰呢?」

    葉汝真目光有些游移:「不給誰,就做著玩兒的,打發打發時間。」

    風承熙「哦」了一聲,把手裡那頁綿紙放回去。

    葉汝真以為他終於要走了,結果他往床上一靠,吩咐:「朕小憩片刻,半個時辰後喚朕。」

    葉汝真急忙道:「陛下,天牢陰寒,小心著涼……」

    風承熙已經合上了眼睛,根本聽不進去。

    康福拉拉葉汝真的衣袖,低聲道:「葉大人,從您下獄開始,陛下就沒有睡過一夜整覺,讓陛下補補吧。」

    葉汝真忍不住道:「要補覺也不能在牢里補吧?」

    康福拂塵一甩,微微一笑:「陛下樂意。」

    葉汝真:「……」

    我不樂意!

    風承熙這一覺並沒有睡到半個時辰,大約睡了兩炷香不到,他自個兒醒了。

    是笑醒的。

    葉汝真在旁邊給胭脂上漿,就聽到他起先是夢中發出了幾聲悶笑,然後人便坐了起來,抱著被子,眼望葉汝真,把自己的眼角笑出來一點水光。

    「……」葉汝真明白無誤地知道了他在笑什麼,忍不住問道,「……有這麼好笑嗎?」

    「有。」風承熙笑得聲音直抖,「朕夢見你兩隻袖子塞了鼓鼓囊囊兩大包花瓣,袖子忽然變成了兩隻肉嘟嘟的翅膀,你的人則變成了……哈哈哈……哈哈哈……」

    葉汝真忍不住有點好奇:「變成了什麼?」

    「一頭豬。」

    風承熙說完,又撲到被子上笑去了。

    葉汝真面無表情。

    笑笑笑,笑死你得了。

    好在風承熙終於肯走了。

    走的時候回頭道:「葉卿莫惱,朕夢見的那頭小豬,珠圓玉潤,雪白/粉嫩,是世上最最可愛的一頭小豬。」

    他說這話的時候眉眼皆帶著笑,眼睛裡還有一絲水澤,讓他的眸子看起來格外明亮。

    也許是因為剛睡醒,臉色也微微有一層緋紅,不再像之前那樣蒼白。

    他離開之後,葉汝真深吸一口氣,按下跳得有些快起來的心臟。

    管他是什麼豬,豬就是豬。

    是豬也罷了,只要他不來便好。

    沒想到第二天,風承熙又來了。

    這回他還帶了不少東西來。

    康福帶著人一樣一樣往裡搬,有几案,有桌椅,有文官四寶,有書冊,有成箱的文書……還有一大卷紅茸毯,鋪在地上。

    葉汝真驚了:「!」

    眼看內侍們將她晾胭脂的桌子抬出去,她張了張嘴想阻止,到底還是忍住了。

    皇帝陛下擺明想來鳩占鵲巢,她還能說什麼?

    風承熙忽然開口:「幹什麼?」

    康福忙回:「陛下,屋子小,這張桌子若不搬出來,書案便放不下……」

    葉汝真在旁邊很想提醒他,這不是屋子,這是牢房。

    「那便不要書案,」風承熙道,「這張搬回去。」

    沒有書案,陛下只能把兩口箱子擺在面前,一口敞開充當書架,一口合上充當桌案,看到一半想批紅,還得彎下腰才能夠著硃筆做御批。

    葉汝真:「……」

    這是何苦?

    葉汝真實在看不下去了,打算把自己桌上的攤子收拾出來。

    風承熙抬眼瞧見:「別動,放那兒好好做,不做好不許收了。」

    「……」葉汝真,「陛下您還是回去吧,一國之君蹲在大牢里,成何體統?」

    風承熙把手裡的文書卷首朝葉汝真一展:「朕正在看三十年來的案件文書,世上還有比大牢里更適合讀這些的地方嗎?」

    「……」

    葉汝真一看還真是。

    他不單是看案件,看的似乎還都是蜀中一帶的案件。

    這讓她想到了偏殿書案上長年鋪著的蜀中地圖。

    陛下為什麼老是盯著蜀中?

    葉汝真很想問。

    她看牢房內添出的一大堆東西裡頭並沒有枕頭與被子,想來風承熙還沒喪心病狂到要在牢里過夜的程度。

    所以她只要熬過白天便好。

    哪知道風承熙過於勤政,夜深了還沒有回去的打算。

    葉汝真也不敢催,萬一催得人家索性留宿,那麻煩可就大了。

    她在牢房裡養出了午睡的習慣,下午已經被風承熙占了床,這會兒是真熬不住了,點頭如雞啄米一般瞌睡了一陣,身子一歪就倒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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