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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2:57:12 作者: 山中君
他一一答道:「晚輩郗明德,現今二十,無父無母,飄零京師,只存一身。」
白氏聽完,眼睛刷一下亮了。
比手指上的鴿子血戒指還要亮。
「袁兄,郗……郗兄!」葉汝真搶上前一步,擋在白氏身前,「二位裡面請!」
白氏不甚情願地走了,走的時候目光還依依不捨。
葉汝真關上書房門,轉身就要跪下。
風承熙負起手,優哉游哉地打量書房,「攔著。」
袁子明立即架住了葉汝真,一臉可憐兮兮地——是陛下逼我帶他來的。
「朕……不,在下,」風承熙展開摺扇,微笑,陽光從窗外映照到他的臉上,他臉上的容光能壓倒窗外的春光,「在下是秘書省校書郎郗明德,怎敢當葉兄如此大禮?」
葉汝真:「……………………」
「陛下怎麼會這來里?」
「俗話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在下兩日不見葉兄,算來已隔了六秋,甚是想念,同時也十分擔心,萬一葉兄去志堅定,一心想辭官跑路怎麼辦。」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風承熙像是把書房當成自家的一般,拿起了書案上的奏章。
葉汝真:「!!!」
她下意識去搶,風承熙的手高高舉起,兩人身高相差不算大,但就那麼一點相差,她就非得踮起腳才能得著。
就在她的手剛碰到奏章的時候,風承熙不動了。
他臉上原帶著一絲散漫的笑意,此時笑意慢慢消失,他看著她,眉頭微微皺起來,「葉卿你的臉……」
葉汝真驚恐地想起,她今天沒有畫眉毛。
今天的她純然是本來面目!
第14章 要事
葉汝真猛然退開。
手腕卻被風承熙一把捉住,風承熙好整以暇地打量,越瞧越新鮮:「葉卿,今日的臉和往日不大一樣啊……這眉毛又細又長,倒是有幾分像女子的遠山眉。」
「臣死罪!臣昨日和妹妹玩投壺,臣輸了,妹妹學畫眉,便拿臣來試刀,將臣的眉毛修成了這般模樣……」
葉汝真往地上一跪,「陛下料事如神,臣才疏學淺,生性不喜拘束,無顏伴君左右,所以這份奏章,確實是辭呈。臣萬沒想到陛下會駕臨寒舍,如此面君,實屬失儀,死罪,死罪。」
風承熙閒閒道:「你妹妹?多大?何不讓朕見見?」
這句話里的昏君調調如此濃郁,下一步很適合上演一些強搶民女的戲碼,讓葉汝真心驚膽戰。
「舍妹與臣是雙生子,她自小在蜀中長大,被家中長輩寵得不成樣子,不知事體,且膽子小,恐在君前失儀,還請陛下恕罪。」
還好風承熙倒也沒有在這上頭糾纏,鬆開她的手,看起了奏章,口裡道:「還有本事說人家,連朕手裡的奏章都敢搶,你又知道多少事體?」
「……」葉汝真自己也很後悔,也許是在自己的地盤比較放鬆,也許是便裝的風承熙看上去沒有著龍袍時那種威壓,總之她想也沒想就放肆了,「……臣死罪。」
風承熙一目十行地掃了一遍:「既是辭呈,早晚要送到朕面前,你搶什麼搶?」
葉汝真聲音低了點:「……臣怕寫得不好,惹陛下不悅。」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風承熙將奏章往她懷裡一扔,「滿紙廢話,不知所云。駁回。」
葉汝真:「…………」
風承熙像是第一回 出宮似的,好像看什麼都挺新鮮,拿起桌上的青玉鎮紙瞧了瞧,搖了搖頭:「如此俗物,怎配葉卿?」
擱下鎮紙,又去打量硯台,抬手之後,卻拐了個彎,拿起了硯台旁邊的一疊宣紙。
「!!!!!」
葉汝真手指一緊,差點兒從地上摳下一塊地磚。
她小時候在族學私塾里混過幾年,年年都是墊底,字寫得毫無章法。
為著寫辭呈,她把葉汝成的筆墨全翻了出來,臨摹了一遍又一遍,卻始終不得法,字還是寫得四仰八叉。
最後還是白氏看不下去,出手替她抄錄了一遍。
此時被風承熙拿起來的,正是她練字時留下來的罪證。
葉汝真努力穩住心神:「這……這是舍妹練的字,不成樣子,讓陛下見笑了。」
風承熙聞言笑了一下。
笑得無聲,卻意外地溫柔。
「起來吧,都說了我今日是郗明德。」他的聲音都輕快得很,「你在家裡教令妹寫字,在宮裡卻學起令妹的字,兄妹二人教學相長,倒是有趣得很。」
葉汝真暗暗地舒了一口氣,他說的是入職第一天她胡亂寫起居注的事,那一番鬼都不認識的狂草確實是她的墨寶風格,「臣當時也是無計可施,還望陛下恕罪。」
葉汝成的書房陳設簡單,牆上沒有字畫,架子上也沒有古董珍玩,唯有花架上養著一盆蘭花,已過了花期,蘭葉疏朗,意態出塵。
風承熙在書架前轉了轉,抽出一本翻了翻,「葉兄,你一個讀書人,怎麼連本《中庸》都沒有?平日讀的都是些什麼?」
他翻到封頁,「……雲間郎,《月娘拂雲記》……什麼東西?」
葉汝成確實是一等一的不務正業,考完明經,四書五經就全扔了。
至於這《月娘拂雲記》,一聽名字就知道,是市井坊間人常看的話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