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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2:54:07 作者: 嫵卿
若是往常,他定然就把這些話告訴沈淮清了,只是他現在答應了鶯鶯要救宋二姑娘出去,有些話自然不應該說的如此透徹。
其實這些話他就算是說了,沈淮清也不會聽。
聞言,沈淮清冷冷地看了一眼謝雲宸,語氣輕飄飄道:「你懂什麼,心誠則靈,那些冷冰冰的花燈可入不了宋二姑娘的眼。」
他喜歡她,自然想要儘自己的所能對她好,況且若是放了花燈許願,說不定他們就能一生一世在一起。
「臣失言了,陛下如此神通廣大,前些日子又何必要借酒消愁,總不會是那宋二姑娘不喜歡陛下吧,若是如此,只怕陛下親手做的花燈也不會討人喜歡。」謝雲宸素來嘴毒,如今冷嘲熱諷起來更是絲毫不留情面,這話說的直戳人心窩子,沈淮清垂首折花燈的動作微微一頓,眼底的笑意頃刻間蕩然無存了。
眼看他就要發火,謝雲宸才收斂了神情間的漫不經心,極為熟練地轉移了話題,道:「陛下如此著急召臣進宮,到底是所為何事?」
談到政務,沈淮清就放下了手中的花燈,從書案的暗格里找出了一封密函,神情中帶著幾分嚴肅將這密函遞了過去,「你看看這個,或許過段時間就要辛苦你去一趟邊疆了。」
謝雲宸接過密函看了兩眼,清俊的眉眼染上些許肅殺,只不過眨眼間的功夫,他的神情便再度恢復了一貫的雲淡風輕,「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們既然不想活了,自然是遂了他們的願。」
說完這話,謝允琛從書案中找出一根火摺子,火舌頃刻間就吞沒了這道密函,不知是想到了什麼,謝雲宸忽然輕笑一聲,看向沈淮清道:「時間久了,陛下怕不是忘了自己還有一位皇弟,原來覺得他還算安分,如今看來倒不盡然。」
有些話點到為止就足夠了,謝雲宸能猜到的事情,沈淮清自然也能猜到、只是下不去手罷了,從前他身為太子的時候也曾親自教導那皇弟一段時間,只記得當時他背不出來《出師表》熬夜苦讀到天亮,可從什麼時候開始,那個眼裡只有他這個皇兄的孩子全然變了個樣子?
「陛下,皇家本來就沒有親情,此時心慈手軟,當心以後釀成大禍。」如今不過是十五歲,就敢通敵賣國了,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但是這件事情終歸還是要由沈淮清自己決斷,說完這話,謝雲宸就離開了。
翌日一早,白鶯鶯就讓謝鈞趕著馬車送她出去了,即便是住在遠郊,京城也要比清河鎮熱鬧許多,許府家大業大、又是官宦人家宅子自然是修建的十分豪奢,半個時辰後才到了許府,在路上想到這是大戶人家、總不能空手而來,白鶯鶯還專程買了一些首飾作為禮物,許府門口有兩個穿著棕褐色短衫的奴僕在看門,見白鶯鶯走來,便笑著開口道:「姑娘是要找誰啊?」
「奴家來找許若傾公子的夫人,白府的五姑娘。」
誰料聽見這話,那兩個奴僕的神情瞬間就變了,猶豫再三才開口道:「姑娘有所不知,半月前,公子和夫人出行時遇上了意外,兩個人都不在了。」
白鶯鶯微微一愣,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她神情蒼白地往後踉蹌了半步,謝鈞站在她身後,見她這模樣剛準備上前仔細詢問一番原委,卻不想白鶯鶯忽然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袖,失魂落魄道:「謝鈞,我們走。」
死了,怎麼就死了?
她從前不覺得死亡這樣的事情有多可怕,可如今看見身邊的人離開,她才覺得何為生死兩相隔,馬車「咕嚕嚕」的聲響襯得馬車內更加安靜了,過往同五姐姐在一起的情景不斷浮現在腦海中,白鶯鶯還未反應過來就感覺自己的眼淚如珠子般墜|落,年幼時春嬋嫌棄她是個姑娘,平日裡不曾管她、動輒打罵,她那時候年紀小受不了委屈,總是一個人偷偷哭,是五姐姐每次都過來安慰她、給她帶一些糕點,只是後來她把這些事情都忘了……
她這人生性涼薄,白鶯鶯忽然想到了離開白府的時候,她自作聰明說了一些雲裡霧裡的話,那時候總覺得是她幫了五姐姐,如今卻忽然覺是她親手把五姐姐推入了火坑,白芙蓉本就不想活了,她自幼就有訂婚的,原本兩人相知相許,明明已經定親了、卻偏生被棒打鴛鴦,許若傾出身名門、說喜歡她,一頂轎子就把她抬進了白府。白芙蓉自然是不願意,她有兩情相悅的情郎,憑什麼要自輕自賤去成為旁人的妾侍,兩人約定一起私奔,卻被身邊的貼身侍女出賣,明明都要逃出京城城門了,又被人抓了回來,那公子當即就被許家的奴僕亂棍打死了。
白芙蓉是不想活了,只是白文昭又用她母親的性命脅迫,她只能坐著那頂小轎子入了許府,洞房花燭夜的時候,許若傾笑著說喜歡她,喜歡她、喜歡她所以逼死了她自幼定親的情郎,喜歡她所以一頂轎子迎她進門做個妾侍?
白芙蓉氣得渾身發抖,紅色的蓋頭垂下的流蘇輕輕顫動,許若傾只當她是害羞……
若不是顧惜母親的性命,白芙蓉早就一根白綾吊死了……
是白鶯鶯臨走前的那一番話堅定了她的決心,既然早就決定要死了,不如多待一個人走,許若傾既然說喜歡她,那就隨她一同去了吧。
謝雲宸禁足在世子府中倒是頗為悠閒自得,他原本找了一本閒書在看,只是視線卻不由自主落在了屋內那一堆廢花燈上,這東西如此難弄嗎,沈淮清已經學了一日了,居然也沒有做出來一個像樣的,這般想著,他踱步到了那一堆花燈旁邊,彎腰隨意地拿起了一盞花燈,端詳了片刻過後,隨手扔了回去,這東西看著倒也不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