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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2:54:07 作者: 嫵卿
    抬步進了屋子,他一眼便看見了隨手放在床榻邊的繡帕,他囑咐她好好唱戲,沒想到她倒是在這裡優哉游哉地繡花,還真是半點都不著急,神色驟然冷淡了兩分,楚青越隨意地走到圓凳邊坐下,故意把她晾在一邊,慢慢悠悠抬手倒了一盞茶,這才抬首面無表情看著寧芸,語調玩味道:「寧姑娘,那折戲你應該會唱了吧,不如讓在下瞧瞧。」

    寧芸穿著一襲白色的衣衫,眉眼清婉動人,雖說她容貌只是清麗,但是她神情間總是怯生生的,平白顯得楚楚可憐,任誰見了都要心軟,可楚青越卻是個鐵石心腸的,他早年容貌迤邐、在戲班子裡不知道受了多少輕待,若不是靠著裝可憐,如何能夠活下來,是以他最討厭旁人在他面前露出這般楚楚可憐的神情,有時候日子久了,他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憎惡旁人,還是厭惡那時候苦苦掙扎的自己。

    見他沒有再開口,寧芸小心翼翼抬眸看了他一眼,這才雙手捻作蘭花唱起了那一折戲,只是唱了兩句,楚青越的臉色便冷了下來,她心中一咯噔,她知道自己不出挑、模樣才藝都不出眾,他本來就對她不滿意,只是往日他顧念著兩人之間的情分還會裝一下,只是今日他莫不是從旁處受了氣,在她面前又恢復了那副喜怒無常的樣子。

    她唱詞唱得不夠好聽、身段也不夠柔軟,楚青越唱了那麼多年的戲,自然是輕而易舉就能瞧出來她的那些毛病,可是他始終沒有出聲,只是時不時喝一口茶,等到她唱完這一折戲後,他才抬眸定定地看著寧芸,語調平緩道:「寧姑娘,在下再給你三日,若是還學不會,你知道後果會是什麼的。」

    楚青越拂了拂袖,他原本準備離開,只是走了兩步後忽然想到了什麼,轉身朝著床榻邊走去,動作隨意地拿起了她方才修的帕子,只見上面繡著兩朵淺粉色的絨花,偏生一點殷紅的血跡毀了所有,他看了兩眼,這才走到了寧芸身前,將這帕子塞到了她手中,「若是三日後還是學不會,你就收拾收拾跟這些繡帕一起死了算了。」

    他這話語說的冷漠又刻薄,倒是絲毫不顧及往日的情分。

    言畢,楚青越便準備轉身離開,寧芸咬了咬牙,她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袖,語氣懇切道:「公子你信奴,奴能學會的,還請公子饒奴一命。」

    她好不容易才逃了出來,她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她不能就這樣死了。

    見楚青越還是不說話,她動作急切地握住了他的衣袖,語調急切道:「公子,奴真的有好好學,公子你不要生氣了。」

    楚青越側首看著她,她面容上的神情實在是太過熟悉了,一瞬間他仿佛看到了過去的自己,連帶著心中對她更是不喜,忍無可忍一般便拂落她的右手,他垂眸看了眼她腰間掛著的荷包,隨手就拽了下來,「就這般喜歡繡花嗎,待學會了這折戲再找我要。」

    這荷包從他們相識,她就日日佩在身邊,看的人心煩。

    言畢,他便拂袖而去,走到長廊的時候,他慢慢悠悠地打量了眼這荷包,隨意地就扔到了湖中,紅色的鯉魚一擁而上噬咬著這荷包,這淺粉色的荷包眨眼間就墜入了湖底,再也尋不到半點蹤跡。

    第39章 晉江原創獨發

    在楚青越拽下寧芸腰間的荷包時, 她神情就陡然一變,下意識地就想要伸手搶回來,楚青越拂袖而走, 寧芸睫毛顫動兩下、這才反應過來跟在他身後,她伸手想要拽住他的衣袖,他背對著她,像是察覺到了她動作、又像是根本不在意她的任何舉動, 輕飄飄往前走了幾步便甩開了她。

    一路上寧芸都在他身後跟著, 其實跟在他身邊的這一個月, 她都沒怎麼出過那間屋子,倒不是他不讓她走出去,而是她不敢, 她知曉他對她並不滿意、只有謹小慎微才能不讓他厭棄, 這麼多日第一次走出這間屋子,她更多的是覺得不適應,寧芸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 想要哀求他、只是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哀求若是有用, 從前那些姑娘就不會落得那樣的下場了。

    他既然說了會還給她,那便會還給她,不過是一個荷包, 不是什麼稀罕物件, 他想來不會在意。

    這般想著, 寧芸垂眸低低地嘆了一口氣, 正準備往回走, 無意間回首卻偏偏看見了楚青越隨手把那荷包扔在了湖中, 她臉色霎時間變得煞白, 右手死死地攥著衣袖。寧芸想要衝上去質問他為什麼,遙遙地若有所感,楚青越回首看了她一眼,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他唇邊噙著一道如沐春風的笑容,準備離開的步子微微一頓,他慢慢悠悠地轉身朝她走來,看見她蒼白的神色,他眼眸含著一道惡劣的笑意,態度輕佻道:「很生氣嗎,既然如此喜歡這荷包,那你就跳下去撿啊。」

    寧芸眉眼低垂,她右手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她實在是太過生氣了,身子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可是她也知道自己沒有資格生氣。

    看見她這般模樣,楚青越並不覺得愧疚,甚至他的神情中多了兩分幸災樂禍的挑釁,慢俯首湊到她的耳畔,一字一句調笑道:「怎麼不敢啊?」

    話音剛落,寧芸就提著裙擺跳到了湖水中,她不管不顧地沿著湖邊往下走,固執地想要找到那個荷包,隨著湖水越來越深,她的神情也顯得越發吃力了。

    楚青越站在原地饒有趣味地欣賞了一番她的窘態後,這才轉身離開,她既然要尋思,他自然不會攔著她,反正她早晚都要死,什麼時候死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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